一大早，我听从表姨的指点，准备去赶第一波鱼市。表姨让我带上汐娘，顺路带点米面回来，我只好应下。
师兄顶着一张早起的臭脸，立在门边等我。我抬头看看天色，对他说：“师兄，太早了，要不你还是接着睡会吧，买回鱼做好了，我再喊你来吃。”
师兄横我一眼，身体力行地开门走出去。
码头已经支起了不少鱼摊，新鲜的江鱼在晨光下泛着银亮的光，聚集起来的人也逐渐增多，显出这个江边小县独特的风景。
我正在鱼贩天花乱坠的吹嘘中仔细地挑选鱼，忽闻一阵骚动，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席卷而来，有人大喊：“妖怪！妖怪来了！”
江面上卷起一道黑色的水柱，托出猪婆龙的半个身子。它裂开长满细牙的嘴，口吐人言道：“明日子时前，送十童男十童女下来，不然……”
迎着惊惶溃逃的人群，师兄上前一步，桃木剑一挥，剑光横斩过猪婆龙的身躯，截断它下半句威胁。
猪婆龙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断成两段跌回江里，浮起一滩恶臭的黑血，结束了它为非作歹的妖生。
师兄的动作太快，忙于逃命的百姓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怔了半晌才纷纷跪了一地，口呼老天爷保佑。师兄冷着脸收好剑，深藏功与名。
妖怪横空出现又离奇死亡的故事才刚在城中扩散，我们已经满载而归，迎着表姨笑吟吟的脸回到家。
“怎么买了那么多？这些家里还有呢。”
“我来看您都没来得及带点关中的特产，昨日又吃又住的，劳烦您太多，这些是小辈应该孝敬的。”
表姨笑眯了眼，满意之色溢于言表：“真是个礼貌的好孩子，你娘把你教得可真好，哪家姑娘能嫁给你啊，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帮忙把东西搬到灶房一样样堆好，净手去帮表姨处理鲜鱼，顺便学习她娴熟的剖鱼功夫。
“我听说之前码头出现了妖怪，又不知怎的死在江里了。”表姨絮絮叨叨地说着闲话，“你们没遇见吧？”
因我们是神色如常地回来，她也就顺口问了句，接着自己的话茬说：“这年头啊，穷人是越来越不容易。以前地主流氓收租子，也就要点钱，现在到处是妖怪，不光要钱，还要命。”
她叹气道：“有点门路的都搬到大的地方去了，说是有天师布阵，能防妖怪。我们这种无亲无靠的，只能去庙里求个符，盼着老天爷保佑。诶，你们关中可有这种防妖怪的法阵？”
我摇头道：“我离开之前没有听说过。”
表姨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又道：“不过你们以前在天京住，总能认识些人。听说天京的法阵是皇帝让最好的天师布的，京城里太太平平的，跟我们这儿完全不一样。”
我点头应和。
“我们这种小地方，朝廷就不管喽，不光江里有妖怪，就是那山上……”表姨忽然止住话头，说起了别的事，“你姨夫去的早，我把汐儿拉扯长大，旁的心愿没有，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提及女儿，表姨的神色温柔起来，转过头用慈爱的目光打量我，说：“其实当爹娘的，哪个不是这样的心思，儿女能够成个家，生些娃，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就好……对了，你娘有没有给你相看姑娘呀？”
这话问得我猝不及防，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耳听师兄“哎哟”一声，我赶紧过去看他。
“怎么了师兄？”
师兄叉着腰，斜睨着我回道：“搬米闪着腰了。”
“那我扶你去屋里躺着。”
他将大半个身子斜靠在我身上，娇娇弱弱地随我回了屋。我把他扶上炕，问：“哪边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我没事。”师兄抬手把我硬扯上炕，“我再不拖走你，你那表姨就要跟你讨论聘礼多少什么日子成亲了。”
我头疼道：“你别瞎说。”
“你看不出来吗，她一门心思就想把女儿嫁给你，又是招待又是留宿的，把你当准姑爷看呢。”
“男婚女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表姨她也是……”
师兄忽然欺近，将我剩下的话吞没在唇齿间。他俊逸的眉眼放大在我眼前，滚烫的嘴唇吮住了我的，还重重碾咬了几下，柔软的舌尖探进来，勾着我的舌纠缠不放。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师兄又松开了我，眼眸浓黑，静静凝望。
他的气息还萦绕在我身周，我愣神片刻，问：“师兄你怎么吃起我来了？你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做吃的去。”
师兄哑着嗓，回道：“我倒是真想吃了你。”
“你饿了早说呀。”我推开他，起身下炕，跟他商量着，“我记得昨天做的鱼丸还留了些，要不先给你……”
手腕一把被师兄拽住，他脸上满是无奈，和更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你说你好好一个人，怎么连点七情六欲都没有？”
我讷讷道：“我就是这样的无趣……”
师兄手上用劲，把我禁锢在炕边方寸之地，贴近了身，直勾勾地看进我的眼睛：“我刚才这么对你，你是什么感受？觉得我恶心，还是……愿意再来一次？”
这样的师兄、这样的姿势让我倍感压力，我眨着眼，脑中空白一片。
“你真不记得我们在青谷河边发生的事吗？”
我努力翻拣模糊到可怜的记忆，诚实回答道：“我只记得热……很热……”
师兄忽然轻笑，语气回到熟悉的油腔滑调：“这般不解风情，还想娶媳妇？知道怎么洞房吗？”
我感觉被他看轻了，不服气地说：“我娘说了，两人同床就是洞房。”
师兄大笑着拉我滚回炕上，翻身覆在上面，轻轻松松地制住我：“那我们这是在洞房了？”
“别闹了师兄。”我扭动挣扎着，“你到底吃不吃丸子？赶紧放开我。”
他忽然发狠地抱紧我，在我耳边重重叹息一声，松手滚到一旁，懒洋洋道：“不吃，我要来点清火降燥的。”
我想起墙角种有丝瓜，准备给他去做个丝瓜羹。打开房门却发现汐娘立在门外，看上去踟蹰了有一会，猛然间与我面对面，愣了一阵才红着脸低下头。
我只好问她有什么事。她咬紧唇犹豫了半天，才声如蚊讷地说：“表哥……能、能进屋说吗？”
我让她进屋。炕上的师兄一骨碌起身，瞪着我不满道：“这个可清火降燥不了。”
我回他个白眼。
那厢汐娘终于鼓起了勇气，憋红了脸说：“表哥，我不能嫁给你……”
等等，我也没说要娶你啊。
“我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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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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