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放晴的天,媚亮里仍带着些许阴蒙。
坂田银时所见的那一角阁楼上的屋檐只在一处瞧得明白,实际上找起来并不容易。这一片别墅群的每一栋别墅的样式都差不多,一旦离开了特定的地点从别的地方去看,就糊涂了。
他凭着印象在大致的方向找了一阵,阳光砸下来,看着暖,事实上反而更冷了。嘴边呼出的白雾烟渺渺的冲淡他的五官。
他不厌其烦的找,在每一栋琉璃瓦色彩差不多的别墅前找他要的那一角屋檐。
这些别墅建造时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年月了,住了几代人,一代接着一代,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生命还是那鲜活旺卝盛的生命,房子却老了。
到如今,人去楼空,人情没有留下,倒是这些无人居住的旧别墅在岁月里脏了,留下些叶落归根的无望。
坂田银时在这些别墅间跑来跑去,尽管焦着心,也不敢错过每一眼看到的。
虽然是晴天,然而天上的阴云还没有完全散,又有些风,因此罩下来的阳光一会儿厚一会儿浅。
坂田银时跑过一栋别墅,瞧了一眼屋檐,并不是他要找的,可他跑出去没多远却又猛然折返回来。
站在那栋他差点错过的别墅大门前,因为跑得急嘴巴半张着,不断的喘着气。他定定盯住门边嵌着的牌子上写着的“倾城”字样。
这是不管从字面还是理解上,都是极为触目惊心的两个字眼。然而现在看起来,寂寂的,反而是婉静的,没有想象中金卝戈卝铁卝马的热闹。
坂田银时提着一颗心,门是关着的,他把手按在金属门把上,虽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结果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他走进去,屋子里窗帘都闭着,整一个暗昏昏的,他将信将疑的往里走。当瞧见客厅一旁的照片墙的那一刻,随即笃定了。
错不了了,这是土方十四郎最后的精神上的避难所。
他没有出声唤男人的名字,整个寂寂的小别墅里,他的脚步声低了又低,连同呼吸也跟着小心翼翼。他第一次来这里,像无端闯进男人半封闭的世界,因此他是郑重且谨慎的。
外面是白净的天,可屋子里有些暗。坂田银时在一楼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上了二楼,在一间敞着门的房间里发现了窝在阳台上的土方十四郎。
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的揪起来。黑发男人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埋着脸,满目飞金的光雾罩在他身上,因此男人无声的悲哀在这一片刺心的阳光里,仿佛空空的舞台上的唯一一束灯光,被格外不体谅的凸显出来。
土方十四郎看起来,沉默并且可怜。
坂田银时走过去,蹲在男人身边,半倾着上身,低头怜惜的吻了吻男人的发顶。
土方十四郎没有反应,他沐在阳光下的四肢,一寸寸的瘫卝软且酸寒。坂田银时的心往下沉,觉出了一些异样。伸手将土方十四郎的脸从膝盖里扶起来,男人紧闭着眼,双颊微微凸起来,才几天而已,就已经叫他惊心的觉得他看起来憔悴得厉害了。
他紧巴巴的唤了男人几声,土方十四郎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晓得这样昏睡了多久。他半抱半搀的将男人弄到房间的床卝上去,拨了电卝话请来私人医生。
在医生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厨房接了水,虽然这间房子后来也没怎么被使用过,然而里面的设施仍是齐全的。他烧了水,又将滚卝烫的水倒凉后,扶着土方十四郎的后脑,勉强喂进去几口。
坂田银时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替他的小男人伤心,他一直惶惶的吊着心,只要男人不醒他就没法安稳。
很快私人医生就过来了,检卝查完土方十四郎的身卝体之后,给男人吊了瓶葡萄糖,另外也放了几瓶营养液,只说没事,身卝体长时间没进食太虚弱了而已。
饶是如此,坂田银时仍旧再三确认并且始终担着心。而当医生要给土方十四郎扎针的时候,握的是男人割腕的那只手。坂田银时立刻有点神卝经质的将那只手卝抢过去紧紧攥着。
那医生莫名其妙被小小惊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讪讪的绕到床的另一边把吊瓶的针扎在另一只手上。
等一切都办稳妥了,医生提着药箱出去,离开时吩咐病人醒来后只能先喂点清淡的流食。
坂田银时认真的听对方絮叨的吩咐,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大意。
送走了医生,他立刻又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半坠着猩红的眸子,对土方十四郎全是揪心的疼惜。
外头流丽的热闹,金晃晃的从阳台漫了进来,填了半间屋子。
他们虽然不在这些飞金的光雾里,这一刻,坂田银时却觉得,仅仅是我贪恋的看着你,而你安然的被我看着,只是这样的,就已经足够了。
时间仿佛回到那年的那间惨白的病房,他趁着黑发少年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周围的空气窸窸窣窣的,他握的这只被割开过皮肉的手,到处是一截一截酸惨的冻疼。
可与过去所不同的是,他不会离开了。
再不会了。
土方十四郎在梦里浑浑噩噩,他这几天呆在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里什么也没做,只呆呆的空然着,像个行尸走肉。不晓得要睡觉,不晓得要吃饭,也不觉得饿。只是奇异的,渴了却还知道要到厨房里接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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