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退役
赛斯亲吻伯纳乌草皮的时候, 卡西低下了头。
包厢里的其他人默契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俱乐部前门神、现高层难以抑制的泪水。
事实上, 他们自己也有流泪的冲动。
他们大多是皇马的球迷, 不少人是亲眼看着赛斯登上皇马一线队的赛场，成为皇马的新任王子的。那个有着同他的金发一样灿烂的男孩儿, 在心爱的俱乐部，一待就是二十年。
大屏幕上还在播放赛斯的集锦。
最初个子不高又瘦弱的小男孩，慢慢变得强壮又高大, 他的足球越来越好，奖杯越来越多，笑容也从孩子般的稚气, 逐渐变得成熟。失败后的哭泣，落后时的坚毅, 进球时的怒吼, 捧杯时的欢庆, 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记忆慢慢复苏。
明明他才刚刚踏上伯纳乌，才刚刚被媒体冠上“皇马未来”的称号, 第一次为皇马带来欧冠，第一次捧起金球奖, 第一次拿到六冠王, 第一次带上队长袖标……
却原来, 已经有二十年那么久了吗？
看台上整齐划一的白色, 南看台拼凑出一副巨型的TIFO, 身穿11号皇马球衣的赛斯还是年轻的模样，那样的意气风发，头顶着一座小小的王冠。
镜头一一划过球迷，他们的欢呼和泪水混在一起，最终定格到场中那个人。
他站直身子，还带着皇马球迷们最熟悉的笑容，最后一次以皇马球员的身份，向四面喊着他名字的球迷们挥手，然后坚定地走下了球场。
球迷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耳中回响着赛斯简短的告别发言。
“关于我的球员生涯，我没有任何遗憾。我很荣幸加入皇马，8岁进入拉法布里卡，17岁进行一线队，37岁从皇马退役。我在马德里出生、成长，在马德里收获一切，那远比我想过的多得多。正像我无数次说过的那样，皇马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更是我的家。作为球员，我的皇马生涯走到了终点，但这绝对不会是赛斯身在皇马的最后时刻。我发誓，当皇马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立刻回到这里。同样，即使我不在皇马，我的心也始终与它同在。“
赛斯顿住，他低着头，像是在酝酿，又像是在压抑。
球迷们又控制不住泪水，抹着眼泪看着低头的赛斯。他们多年的队长……是在哭吗？
“很高兴今天能在伯纳乌，这世界上最具魅力的地方退役，这是我孩提时的梦想。很感激来到这里，帮助我圆梦的球迷们。”
赛斯抬起头，完全没有球迷猜测中泪光闪烁的双眼或者通红的眼圈。
他站在那里，在万众瞩目之下，像以前每一次成为全场中心一样，微笑，眼睛里依旧是他初次登上西甲赛场便头球破门时那样，亮晶晶的。
“一生纯白，是我对皇马的承诺，也是皇马对我的承诺，我很高兴我们彼此都做到了这一点。我可以骄傲地说，这一生，我只为一家最伟大、最深爱的球队效力过。”
“那么，最后一句。”
他翘起嘴角，放大了声音：“HALA MADRID！”
球迷们紧跟着喊出这句话，哭成一团。
现在赛斯终于一步步走下去了。
他的脚步坚定而缓慢。
直到踏出伯纳乌的草皮。
球员通道的大门徐徐打开，赛斯走进去，像以往千万次那样，熟练地走到了主场更衣室。
如他此前要求的一样，这里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慢慢脱下身上的球衣，换上自己的衣服，又脱下鞋子换好。最后，他把球衣叠好，整整齐齐地码在凳子上。
凳子上方，11号的号码十分醒目，更醒目的，则是号码之下，身穿11号白色球衣的自己的大幅肖像。
他忍不住深深打量画上的自己。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这幅画将会被取下。
下赛季，这里会挂上一副新的画。
他跟那个年轻人交过手，非常出色，想来穿上11号，也能延续所谓的“传奇号码”。皇马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就陷入低谷，球迷们在短暂的悲伤过后，还可以再度为球队呐喊。明年这个时候，或许他就可以和老队友们一起在推特上祝贺皇马又夺得了赛季冠军。
赛斯环顾了一圈，在心里记住每一个角落，然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做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所以这没什么好伤心的。赛斯对自己说。
……但是这里没有别人。
只有你一个人。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
只有你一个人，没有熟悉又陌生的球队高层们，没有视你为支柱，会骂你但也疯狂爱你的美凌格，更没有一直簇拥在身边、提醒着你要做好一个队长的队友们。
泪水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车窗被人敲了一下，卡西猛地回过神，赛斯冲他笑了笑，身后一缕阳光照耀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赛斯打开车门坐进去。
“想什么呢？我吗？”
卡西诚实地点了点头，语气甚至比他一贯的温柔还要温柔几分：“去哪儿？”
“回家！”赛斯立刻说，一撇嘴，嘟着脸说，“就说不要搞什么告别会啊，当时踢完欧冠决赛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再说之后还有伯纳乌庆典什么的，干嘛还要再专门弄个告别会，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还好忍住了没哭，皇马队长铁血稳重人设不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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