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缘无故被人拿枪指上头，想来世上没人会不生气，区别只在有人会当场翻脸，有人敢怒不敢言。但，大概是被刚才那莫名的情绪所影响，所以郑蚁确实没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叶先生，我若说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他放低姿态，直视着持枪的人：“如果可能，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但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对你不利的意思。”
“你既然失忆了，哪儿来的自信说，不会对我不利？”叶嚣挑眉，“说不好你我有深仇大恨，罄竹难书那种。”
郑蚁想了想，老实答道：“也有可能，但概率极低，毕竟我只是个小老百姓，跟叶先生这样人物的过去，八成是没有交集的。”
这话说的很在理，但叶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烦躁起来，他收了枪，呛道：“呵呵，普通的小老百姓，能有这样枪法？”
这问题郑蚁当然没法回答，他思索了片刻，提了个建议：“这样吧，叶先生，如果能让你放心些的话，这段日子，我可以佩戴‘黑环’。”
叶嚣瞳孔一缩。
所谓‘黑环’，其实是一种智能安全电环，一般是军队或警局用来拷问犯人用的。这种电环设有大脑波动检测系统，可以戴在脖颈上或者手腕、脚腕上，一旦察觉佩戴人有实质上的犯罪、伤害他人行为，则会立即释放电流，麻痹佩戴者。
这东西，虽然好用，但总归是刑罚用具，就像古代囚犯脸上刺字一样，当然不可能有人愿意戴个这玩意出门，耻辱得很。郑蚁能提出这等建议，其实基本上已经证实了起码当下，他的确如自己所说，并没有对叶嚣有什么坏心。
甚至于，为了让叶嚣相信他，直接亮明了底线。
“或者，如果实在即使如此……也不能令叶先生安心，你也可以让我回去，不再用我。”
室内一时安静。
叶嚣微微眯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仔细打量，他想，这个郑蚁要么是真的没有问题，要么……就是有大问题。
虽然对方态度诚恳，一派赤诚，叶嚣却不是那种心善手软的人。他本来只是想逼对方表态，或者透露出什么讯息，没想到结果远超所想，当下十分满意地把枪一扔：“既然郑警官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黑环我来挑，一定不让郑警官出门尴尬。”
郑蚁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好的，叶先生。”
因着方才一点莫名的心情起伏，他放下了被对方“强行”安排至此的芥蒂，反而觉得有些雀跃起来。自从踏进楼外楼，电梯上的熟悉感，实验室里忽然展露出来的射击天赋，乃至于身体对“被叶嚣怀疑”这件事的反应，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过去，跟这座大厦……乃至大厦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他采取了最快的方法表态，让叶嚣放下怀疑，至少，还能让他继续待在楼外楼。
换做一般人，若是听到这种“黑环”的建议，通常会客气一下，表示明白了你的忠心，不会真的怎么样。但叶嚣不，他就是不允许有一丝一毫不确定，也并不避讳让你知道，他还是不相信你。
偏偏，你还毫无办法，甚至生不起气来——因为方法是你自己提的。
郑蚁此刻还未意识到的是，眼下的无奈，其实还深藏了纵容和宠溺，只是这类情绪七年来对他太陌生了，他一时分辨不出。
深埋在泥土之下的种子，只有遇到特定的条件，才会探出枝丫，吐露芬芳。
他尚不知道，那是他的万物之春。
原本这一日在实验室收获的惊讶VS惊吓已经够多，结果等下班时候，奉命帮郑蚁搬家的徐柔把他带到停车场的时候，郑蚁还是惊了。
“……这？给我？”
红银相间的配色，流畅线型，酷炫外貌，时速能高达约500公里的Red Hare新型变形摩托“wind”——全球据说限量100台，一共三个颜色，红银款最为抢手，价格早就炒上了天。
郑蚁虽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逼，不认识这车的钥匙，好歹是从电视上见过车的，他万万没想到叶嚣有钱到如此地步，顿时感到了令人生畏的贫富差距：“徐秘书，这太招摇了，我就不开了，还是还给叶先生……”
“钥匙给您，您开或者不开，都由您安排。”徐柔笑得恰到好处，“何况，叶总送东西，一般都没有‘不要’这个选项。”
郑蚁：“……”
也是，扛人设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呢。
那边郑蚁正在收拾东西搬家，这边叶嚣正在家里跟林照花通电话。
“今白天没机会，一会儿他搬到对面了我去看一眼，找个借口让他受点伤，反正有点血就行么。”叶嚣一边翻B761的改进报告，一边心不在焉地说，“这有什么难的……”
“……叶嚣！你是不是傻！”林照花听完就炸了，“你怎么确认？啊？血液里信息素浓度最高，夜间又是药物效果比较薄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晚上的孤A寡O，你放了人家血，信息素气味出来，又是你根本抵抗不了的味道，有可能直接把你**期全面引发！！？”
“你刚补过一针抑制剂，我警告你，半年内不能再打了！”
“真特么再信息素紊乱引起**，你就认命吧！谁也救不了你！”
“……额。”叶嚣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才想起自己确实没考虑这事，“我确实没想过这种事，过去我就算是药效弱的时候，也不会被别人的信息素味道影响。”
“你也说是别人，但跟郑临漪一样的味道，你确定你扛得住？”林照花长叹了声，“安全起见，你不要选晚上，尤其还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去尝试。”
叶嚣抬起脸，看到书房桌面上摆的，他和郑临漪的合影，伸出指尖摸了摸。
“嗯，我扛不住。”他低声道，“但替代品……终究也只能是替代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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