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似乎江素晴正握着江愁的手在床边打瞌睡，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他身体抽搐了一下，登时惊醒，发现他脸色青紫，像是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快来人，快来人！”慌乱之下她甚至连床头的警报铃都忘了按，幸亏护士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呼喊，立刻去叫了值班的医生过来。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各种电视剧里常用的急救方法都用了个遍。
什么肺水肿，什么过量摄入，太专业的术语江素晴一概听不懂，可是看医生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很不乐观。
等江愁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转回外面的病房监控已经是凌晨。
窗户外是静寂深浓的夜色，病房内外的灯都亮着，白茫茫的一片，倒影在透明的玻璃上，一旁监控仪器平稳而有规律地发出各种滴滴声。
勉强恢复意识的江愁身上贴满了贴片没法子动，请来换药的护士把自己的书包拿到手边。
“这种时候就不要玩手机了吧？好好休息才是正道，你看到没，你妈妈都吓坏了……”
年轻护士调侃他，他没说话，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包里摸索。
他对玩手机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给卓霜打电话，想在难受的时候听听这个人的声音，至少这个时候让他短暂地忘了那些东西。
书包里的东西不多，他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是卓霜联系的江素晴，卓霜没有江素晴的联络方式肯定要去找，而最快的方式好像是从他的私人物品入手……
就算卓霜没发现那张照片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帮我把书包里的东西……”隔着氧气罩，他的声音很模糊。
护士帮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他看一眼就知道少了什么。
少了他的手机和那张照片，手机无所谓，照片不见了就等于卓霜知道了。
即使这样……
“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摘掉了氧气罩，他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要慢，说两个字都要停下来缓缓。
顶着护士小姐担惊受怕的眼神，他报出了一串数字。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卓霜打电话，十一位数字就像是刻在他心里的本能一样，连想都不需要想就能复述出来。
“不要太久，太久连你都会被钟医生骂。”护士小姐隔几秒种就把氧气罩给他重新戴回去。
“我知道。”他顿了顿，“谢谢。”
他不知道在等待接通这一分多钟里他都在想什么，可能什么都想了，也可能没有。
卓霜会以为这是骚扰电话吗？如果听到是他，卓霜会骂他不要脸的骗子吗？……就在通话将要自动挂断的那一刻，接通了。
“有事吗？我不买房，不报班，也不……”
卓霜惯常的，带一点散漫笑意的嗓音打破了病房的静寂，也让他呼吸一滞。
“……是我。”
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卓霜一下子安静下来。卓霜没有像以前一样安慰他，关心他，更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他在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江愁，他知道了他一直隐瞒的真实。
好长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江愁能听到他粗糙的、不规则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在生气吗？他一定很生气吧，毕竟就连自己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谎言。
“……”他想叫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说不准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苦涩的、滚烫的热流在血管里流动，将他熔化成一具空壳。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到最后他只能想到这一句话可说，然而不等他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这个人已经厌恶他厌恶到这种程度，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电话打完就好好休息。”
护士走后他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医生进来查房。
“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他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医生以为是氧气浓度有什么问题。
他摇头。
医生看监控指标确实没什么大碍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舒服一定要说，待会让你妈妈进来陪你。”
江素晴还在外面打工作电话，他缩进被子里，咬着被角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是他自作自受，他的报应已经到了，他撒了那么多谎，骗了那么多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就为了一点不堪的私欲。
只有变态才会对乱伦这种事情无动于衷，他是变态，卓霜不是，他想要维持现状，卓霜一点都不想，现在真相揭开，卓霜知道他就是让自己那么不幸的那个罪魁祸首了。
卓霜恨他，恨到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
屋漏偏逢连夜雨，帮江素晴顶班的同事突发急病，天亮后她必须回去上班。
她不放心外面请来的护工，便去拜托同小区且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过来看护。这个朋友是个胖胖的、很爱笑的中年女人，江愁一般叫她蒋阿姨。
蒋阿姨听她说完，即刻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帮忙。
白天江愁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剩下的就是盯着墙壁和窗户发呆，蒋阿姨好几次试着跟他说话要么没什么反应，要么就是反应慢了好几拍。
“你们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啊？”
没反应。
“江愁，你妈妈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样，你要不要跟她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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