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老曹课上的那出闹剧，他一定还是会向这个人的光明屈服，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拒绝卓霜的好，包括他。
“我不想失去他……哪怕他叫卓霜，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能理解这种感受。”
那个卓霜给她带来了半辈子的耻辱，而这个卓霜给快要渴死的他带来了梦寐以求的温柔、爱、尊重和理解。
察觉到滚***体从眼眶中滑落，他扯着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睛，“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说完以后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江素晴的爆发。他从没指望江素晴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毕竟连他都没法轻易地原谅自己这么轻易地陷了下去。
再一次的，预想中的打骂和哭喊没有到来。江素晴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呆呆地凝望着他，把手里没用完的纸巾反递过去。
“你是这样想的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对不起。”
“别道歉了。”江素晴摸了摸他的脸颊，他惊讶得连眨眼都忘了，呆愣愣地看着她，“这件事我也有错。如果不是我一提到那个人就失控，你根本不需要对我撒谎。”
江素晴的手指上有小小的茧子，和卓霜留下的触感完全不一样，可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江素晴又把道歉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做错了很多事情。”
眼睛和鼻子里涌出一股酸涩的热流，他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了，连回味都是苦的。
“他……”
江素晴抢在他前头开口。她搂着他单薄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我知道，只是同名同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的朋友正好就是那个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江愁抵着她瘦弱的肩膀，不知道该不该回抱住她。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中——他没想到江素晴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的谎言。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开口向卓霜坦白了？坦白他的身世和家庭，就像卓霜曾对他做过的一样。
他可以摆脱愧疚和痛苦的折磨，只要他愿意说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素晴缓缓推开他，“明天还要上课，你回去睡觉吧。”
在房门关上以前，江愁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还站在之前的地方，以为他没在看，慢慢地蹲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孔，发出一声声近乎断气的抽噎。
·
江愁看了江素晴很久，直到她察觉到不对，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收起眼泪，硬是挤出一张笑脸，“你快回去睡觉，我也马上就睡了。”
房门彻底关上，江愁靠着门，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他忽然能够理解那天的卓霜了。他想打电话给这个人，随便说什么，哪怕只是听着这个人的呼吸声等待黎明的到来他都能够满足。
今天是星期一，新一周的开始，不论有多少人讨厌重归忙碌星期一，但对于他来说只有在学校才能毫无负担地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他喜欢每一个所有需要到校的日子。
四个小时，最多四个小时他就能达成心愿了，在此之前一切的等待和期盼都是有价值的，不用急于这一时。
毫无睡意的他打开柜子门，柜子里除了他的衣服就是杂物。上个星期他跟江素晴回了一趟老房子那边，拿回来的遗物没什么时间整理，都塞在柜子里。他把它们一样样拿出来，外婆的记账本、日记本、外公最喜欢的那本《三国志》、给他包过奶糖的蓝白花手帕、一副镜片都磨花了的玳瑁老花镜……每一样都承载着有关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那段岁月的回忆。
压在最下面的是一本塑胶封皮的老相册，他犹豫着翻开，第一张就是自己的出生照。新生儿都不怎么好看，头发稀疏，浑身通红，瘦巴巴的跟猴子一样，连他也不例外。照片里的他裹着绿白条纹襁褓躺在医院的称上，下面还有一行时间日期。
不知道外公外婆是按照什么顺序排的，前面大部分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比如这一张，他依稀记得是上小学前一年，江素晴找同事借了一部数码相机，带他和外公外婆到城市广场那边照相，照片里他一脸局促地抱着外婆的腿，而江素晴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从五分之一的地方开始彩色照片就渐渐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黑白老照片。他看到刚参加工作的外公外婆穿着当时流行的花边尼龙衬衣和中山装，笑容满面地拍下了那个年代的结婚照，还看到少女时期的江素晴，剪齐耳的短发，未施粉黛，抿着嘴唇对着镜头，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翻到某一页时他突兀地停了下来。照片的厚度都差不多，而这一格似乎格外的厚。会不会是外公外婆一时没注意多放了一张？怀着这样的疑问，他将这张照片取出来。
他的感觉没错，这的确是两张照片，除了表面这张底下还严丝合缝地粘着一张。相纸受潮的话的确会产生黏性，他试了两次把它们分开却失败了。
因为粘得格外牢固，随便撕的话可能会一损俱损，他不想这么粗暴地对待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东西，就顺手放进了书包中间的夹层，打算中午找个专业人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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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邪恶模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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