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北欧风格的公寓里。
蒋琛和许念乔分坐在客厅的蓝色布艺沙发上，两人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画面好像静止。
许念乔两边袖口随意的敞开着，白色衬衣的领口有几处暗红的污渍，看起来像几朵印在上面的丑陋蘑菇。许是因为一夜未睡，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脸色看起来憔悴苍白。
而坐在另一边的蒋琛，却要比许念乔狼狈得多。他的左边嘴角淤青，脸上有几处明显的红印，上衣的前两个扣子已经被撕扯开，露出胸膛已经凝血的伤口。左手臂上包扎着的长约二十公分的纱布，看着骇目。
这些伤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蒋琛从酒吧喝酒出来，在门口与几个人发生口角后，打架打出来的。其实一开始也算不得多大的事，蒋琛走出来时，身体不小心撞了其中一个人，本来道个歉，这事也就了了。但蒋琛彼时心里正压抑，一胸腔的气堵在心口发泄不出，面对几人有意无意的挑衅，他浑着脑子，借着酒劲就和人厮打了起来。
当凌乱的拳头如暴雨的雨点落到他身体的各处时，蒋琛突然感觉到一种自虐般的舒畅，好像身体痛了，心反而就没有这么阴郁了。他扯着血星点点的嘴角自嘲的笑着，那几人看见他这幅疯癫的模样，反倒停下了手脚上的动作，抛下一句“神经病”后就走了。
路过的人中，有人冷漠的走开，有人用兴奋好奇目光探视着，观赏够了便也悻悻的走开。蒋琛看着手臂上汩汩渗出的血，心里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他踉跄着站起来，掏出手机，没有打给父母，没有打给妻子，没有打给朋友，他......打给了许念乔。
第一个电话，许念乔没有接。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许念乔都没有接。蒋琛就这样机械性的拨着同一个号码，好像在进行某个神圣的仪式。在拨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个时，许念乔接了。
“许念乔，我的身体正在流着血，你说......在我的血流干之前，还能不能见到你。”
蒋琛向来知道许念乔的弱点是什么，他知道，只要遏制住许念乔的弱点，他便能赢。
诚如蒋琛所料，许念乔赶来了，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一点，让蒋琛自信的以为，许念乔还是爱他的，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一些小矛盾而暂时分开，他只要再努力哄哄，许念乔就会回到他身边。然后，他就还能像以往那般，亲吻他，拥抱他。可以在清晨吃到他煮的早餐，可以在落日余晖下牵着他的手一起在少人的街头散步。
但世事往往总不能如人所愿。
“这间公寓，喜欢吗？”蒋琛目光热切的看着许念乔，因为宿醉，他的声音暗哑，“当初买下这个公寓，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一起住进来。”
许念乔看着蒋琛，一时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定是疯魔了，在接到蒋琛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脏有一阵的麻痹，竟疼得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于是，在还没有理清思绪之前，他把一切都抛下了，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是，当真切的看到蒋琛时，他竟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不是那种因为长时间不见而产生的陌生，是由心底里生出的——道不明的陌生感。
“蒋琛，你别再这样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许念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身体很疲惫，心也很疲惫。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回到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躺陷进温软的床里好好睡一觉。
蒋琛黝黑的瞳眸一下暗淡下来，那种熟悉的焦躁感又侵袭全身，他那薄如蝉翼的自欺欺人因为许念乔的这句话而分崩瓦解。他心里像被一口热锅灼灼的烫着，但是又找不到摆脱的头绪。
蒋琛紧拽着双手，心里在狂烈的叫嚣着。他想紧紧的抱住许念乔，紧紧的把他钳进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只有这样......许念乔才不能再逃走，而事实，蒋琛也确实是这样做了。他付诸行动的把许念乔一把抱住，猝不及防的许念乔被蒋琛突然袭来的身体压倒在沙发上。蒋琛一只手压着他，另一只受伤的手，毫无章法的撕扯着许念乔的领口。许念乔赤红着脸挣扎抵抗，却在看到蒋琛手上的纱布渗出鲜红的血渍时，不自觉松下了劲。
“蒋琛！”许念乔放开抵着蒋琛胸膛的手，扯着脖子带有怒气的喊了一声。
蒋琛恍若未闻，手依旧魔怔般锲而不舍的扯着许念乔的上衣，为什么就是扯不开！为什么就是要这么倔强！为什么就不能软一下！
“啊——”蒋琛发泄的大喊了一声，受伤的手用力打在沙发的靠背上，顿时殷红的血在白色的纱布上晕染开。他把手垂下，搭在许念乔的耳边，眼角处冰凉的液体滑过他脸，落到许念乔的胸膛上。
他把身体松垮的靠到许念乔的身上，头埋进他的肩膀。许念乔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发抖。
“你要我怎么样才行？我离婚好不好？我带你逃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就只要你......”蒋琛俯在许念乔的肩膀，声音呜咽哀怨。
许念乔叹了一口气，敛下眼眸，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推开蒋琛，眼神幽幽：“蒋琛，我来，不是因为我还爱你，或许我只是想给我们之间的感情过一个仪式。毕竟......我们之前，并没有好好的和彼此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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