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道清脆瓷杯碎裂声传出。
“皇帝，你是否清楚在说什么？”
珠帘被掀开，李康妃走出，直视着朱由校的眼神，压抑着怒火道。
东厂，敢查她？
赐死，皇帝怎敢？
不论何时，她李康妃都是帝王养母！
“朕说，你该自述其罪！”
朱由校眼神淡漠，这前朝妃子，似乎还没有看清形式。
“本宫无罪！”
郑贵妃走入正殿，雍容华贵的模样，令文武百官纷纷垂首行礼。
这位，是神宗最喜爱的妃子，严格来说，是朱由校的皇奶奶，韶华易逝，但权威逾重。
后宫内，张嫣被这位压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陛下为新皇，就如此忤逆先皇、光宗，逼迫两宫娘娘，此为不孝！”
作为监察御史，贾继春先后观看皇帝违反祖制、清洗文武百官，而后又逼迫两朝遗妃，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督察院中，几乎都是东林党人，但贾继春不是，无党派，敢直言，像极了铮臣！
可惜，贾继春不是魏征，朱由校也非李世民，在面对李康妃、郑贵妃之时，只有杀意。
“诸位爱卿，有谁觉得朕为不孝之君的，请出列！”
朱由校瞥了眼殿内单薄的身影，突然笑了出来，如同春风化雨般，解决了凝滞的气氛。
这次，首辅叶向高、次辅方从哲、内阁大学士等人，连眼神交换都没有进行，纷纷朗声道：“陛下乃五德之君，臣等拜服！”
五德：仁、义、礼、智、信。
五德之君，即是圣君！
“贾御史，不知你可听懂满朝文武之言？”朱由校轻笑道。
“此等捧杀的话，你们这些饱读诗书之辈，也说的出口？”
贾继春愤怒了，指着叶向高鼻子，捂着心口道：“首辅大人，天下士林表率，怎的也变成了阿谀奉承之徒，痛心，痛心啊！”
“贾御史，本首辅不过说明实情而已，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叶向高，有“独相”之称，尤为重视权势和脸面，就算是次辅方从哲也不敢与他正面对抗。
可现在，却被小小的督察御史指着鼻子骂了，立刻讥讽道：“再说，两宫娘娘旧事，在场文武百官谁人不知晓一二，御史出于什么心思装疯卖傻？”
“昔日之事，全在于东林党干涉内政，国朝之败，全在于东林党！”
察觉到朱由校的冷漠、叶向高的杀意，贾继春索性撕破了脸，公然将党派之争摆到台面上。
“贾御史，慎言！”
魁首被怼，党派被人指责，内阁大学士韩爌站了出来。
朝堂之上，党派林立近百年，彼此相互攻伐，很少有人将事情挑明，韩爌为官数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耿直”的人。
一时间，还真有些乱了手脚。
“陛下，臣贾继春死谏，东林党党同伐异，上有害于国朝，下无益于万民，若不加惩治，我大明危矣！”
贾继春以头抢地，沉闷的撞击声，令浙楚齐党心生不忍，令东林党目呲尽裂。
死谏！
不同于赵南星假模假样的死谏！
贾继春鲜血覆满面颊，想要起身却站立不稳，晃晃悠悠行礼道：“陛下，两宫娘娘总归是两朝遗妃，不明缘由而杀之，借邸报传天下，万民若效之，则我华夏数千年礼义廉耻绝于吾等之手啊！”
咯血之言，太过震撼！
大明煌煌两百年，口称死谏者不计其数，在座诸多老臣都玩过这样的把戏，可如贾继春者，十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传太医！”
事态脱离掌控，朱由校出奇地没有怒火，或者说，怒火被鲜血浇灭！
“多谢陛下，但老臣无须救矣！”
贾继春狠狠摇了摇头，鲜血四溅，努力使自己清醒，朗声道：“若两宫娘娘有罪，老臣以死恳请陛下特赦，若两宫娘娘无罪，老臣以死恳请陛下以邸报向天下罪己。
而东林党，实乃国朝祸根，老臣以死恳请陛下夺首辅叶向高之位，以绝后患！”
朱由校无语了！
叶向高无语了！
文武百官无语了！
只有郑贵妃、李康妃内心在狂笑！
贾继春一心求死，不惜得罪皇帝和东林党，最终获益者，绝对有两位前朝妃嫔。
若贾继春今日真死在皇极殿中，只要以后两位前朝妃嫔不行造反之事，则定然可以安享晚年！
这贾继春，好人啊！
“魏忠贤！”
略微沉吟后，朱由校决定先将事情理清。
“奴婢在！”
将东厂档案交接给刑部后，魏忠贤紧赶慢赶归来，又听到皇爷召唤，身体一哆嗦。
“先述李康妃之罪！”
“奴婢遵命！”
魏忠贤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而后起身道：“李康妃，原先皇时期选侍，先皇还是太子时期，李选侍在太ZiGong虐杀皇爷亲母。
然后进谗言于先皇，获得抚育皇爷之权，先皇沉湎酒色，纵欲淫乐，李选侍趁机进言意欲加封贵妃，但先皇居皇位一月而崩殂，此乃天命。
之后的事，诸位大臣想必也清楚，李康妃与郑贵妃扣押皇爷于乾清宫，唆使一些老臣为其二人讨封，幸得内阁大学士刘一燝、吏部尚书周嘉谟、兵科都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力争，驳斥两人封赏，以封其为康妃之名，解救了皇爷。
如今前朝垂帘听政，后宫呈现乱象，皆由两朝遗妃授意，若贾御史有意，可亲自前往东厂查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音落话毕，皇极殿落针可闻！
此前文武百官纠结之事，是两朝遗妃扣押皇帝于乾清宫，但没想到，还牵扯出弑杀帝母之事。
“贾御史，直到现在，你还要拦朕赐死李康妃吗？”
朱由校拍案而起，怒火冲天道。
顿时，贾继春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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