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
……
“川名绫子？”
……
…………
“川，名，绫，子！”
“……诶、诶？！”
抱在怀里的手机被一只横空伸出的手捞走，绫子懵懵地抬眼，正对上自家经纪人微愠的面孔。
平心而论，本乡早纪是个气质谈吐极其优雅的女人，定期的医美保养和良好的生活习惯令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至少十岁。
她总是架一副平光的金丝边眼镜，黑发在脑后盘起一丝不苟的发髻，喜怒不形于色，给人以冷静睿智的第一印象。
川名绫子却总有办法把她惹得人设崩坏。
本乡早纪说，自己不是在带艺人，而是在带女儿。
若是她早婚早孕，女儿也的确该像绫子这么大了。
她从不承认自己是所谓的“大龄单身女”，而是坚定地自称为“不婚主义者”。
虽然两者在绫子眼里都没差啦。
这时，本乡早纪又会说：“为了不在未来收获一个像你一样磨人的女儿，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播下这颗罪恶的种子。”
绫子：“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这当儿，看着早纪紧蹙的眉头，绫子讪讪一笑：“本乡小姐，经常皱眉可是会加深悬针纹的哦。”
早纪紧盯住她，而后挫败地叹口气：“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
绫子托住下巴，认真地回忆自己一大早跑来公司会议室的原因。
想起来了。
她本是为了每周惯例的声乐培训跑来的公司，却被半道杀出的本乡早纪从声乐教室拐进了会议室，以“防止晒黑”为由拉起窗前的隔板挡住难得明媚的秋日阳光，而后端出一份文件一杯茶，隔着张长条桌开始训话。
绫子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早纪那么介意平井立香拿她当跳板的事儿。
在她眼里，平井立香充其量就是个活在平面的小网红，闲得无事在推特INS油管发发自拍VLOG啥的，顶个「网红版川名绫子」的头衔博一时眼球，成不了什么气候。
直到早纪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身为流量的商业价值？”
绫子愣了半天，才懵懵地说出一句：“我是个演员啊。”
早纪又叹口气：“你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说到底，你的价值得靠别人决定。”
绫子被她这句话给捶得有点儿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本乡早纪是CODE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从拉资源谈合作到规划行程公关炒作，以一人之力协调指挥绫子团队的内部运作，面面俱到无所不能。
绫子之所以能在飞速蹿红的同时保证流量的稳定运营，与早纪的辛勤付出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想，绫子只沉默着，不说话，而后掏出手机给绿川奈奈发消息，准备找她约个饭。
早纪也知道，绫子挺反感“流量”这个词儿，她心中还天真地保持着对演员这一身份的自得和骄傲，并没有认识到，在当今网络时代，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个完美的人设、一段夸张的绯闻，都要比一部可遇而不可求的作品更容易成为路人的记忆点。
她没再继续泼小姑娘冷水，而是从几乎不离手的平板电脑里翻了翻，点开一份邮件。
“对了，《东京二十四小时》的演员表定下来了。”
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绫子满怀期待地直了直身子。
早纪慢悠悠地说：“你被选上了。”
“诶！”
“不过，导演说你的外形条件和六条花子不太符合，把这个角色定给别人了。”
“……”
绫子的表情瞬间冷凝下来：“那我演什么？”
早纪又看一眼邮件：“藤原美香。”
冷静一想，藤原美香的角色人设的确比六条花子更丰满也更立体，或许更考验演员的表演功底和情绪张力。
绫子不乐意的地方在于，这角色又是个高中生。
她这一年都穿了多少回制服了？
她早就过了该装嫩的年纪好吗？
绫子做了无数功课，只为拿下六条花子这个将以大和抚子式形象深入人心的角色争取一次翻身转型的机会。
她再也不想演什么天真烂漫清纯可人的小女孩了。
结果，导演的态度也很简单粗暴。
外形条件不符合。
……神他妈外形条件。
绫子气得心底直抽抽，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导演和编剧都是大神，她没有拒绝的底气，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像之前许多次那样，明明接到的是自己完全提不起兴趣的本子，剧情单薄逻辑混乱全靠男女主的颜值撑，为了积累财富和经验，她都一样投入并认真地完成了。
她想，大器晚成的道理不会错。
演技这东西，或许离不开天赋，却也总归逃不脱天道酬勤的定理。
绫子的本心是想好好演戏没错，但现如今，她总觉得自己活成了爱豆，卖的不是作品不是演技，而是人设。
正如本乡早纪所说，她的价值得靠别人决定。
冰冷且不近人情，却又是句无可辩驳的大实话。
*
绫子从会议室出来，头重脚轻地上完两小时声乐课，然后跑了躺楼下的咖啡店。
二十分钟后，外卖小妹似的绫子拎着装了六杯咖啡的纸篮子，敲开STRAWBERRIES女团的练习室大门，把刚结束练习坐在地板上休息的绿川奈奈给接出来。
奈奈说，她昨晚鬼迷心窍被她妈妈诱惑着吃了一对炸鸡翅，今早来公司一称体重，果然重了0.2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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