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再没有了声响，彻底凐灭在黑暗之中。
司空鹤眠松开原本按住云清和后项穴位的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抱歉。”
他安放好云清和，起身打开门。
茫茫雨夜里，云既明撑着把油纸伞候在廊下，满脸焦急。
“怎么样了?”
“进来说。”
司空鹤眠四下环视一圈，连头顶屋檐上也不敢放过，确定无人后才轻轻合上门。
“哥……”云既明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是云清和时，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哭腔，他扭头红着眼眶问司空鹤眠：“为什么会这样?”
司空鹤眠无力地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东宫夜袭开始，直到抓出司空玄度关押云清和为止，只用了将近三天。
若不是预谋已久，司空鹤眠真的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二王爷司空玄度的地位实力不容小觑，可一天内就被击败的溃不成军。除了东宫那位，真的别无他人。
“怕是……”司空鹤眠眉头紧皱：“从莲妃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莲妃，也就是司空玄度的亲母。早在十五天前突然从楼阁上失足摔落，当场而亡。
忽然，司空鹤眠神色一凛。他立刻示意云既明不许出声，自己则矮身靠在门边竖耳细听。
须臾，他轻声道：“有人冲这边来了，听着动静很大，好像还有马蹄声。”
云既明闻言，立刻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背起云清和。
“等等。”
司空鹤眠拦住他：“应该是御林军，我把他们引开。”
“可是——”
云既明噤声。司空鹤眠看向他的眼里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司空鹤眠打开一条门缝闪身出去。青石路的对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口尽头隐隐闪动着火光。
司空鹤眠疾步钻进巷中屋檐下。只是他的背影停留一刻，又侧身回望云清和。
他依旧昏迷不醒。磅礴大雨中，二人远隔七尺之离，司空鹤眠凝视云清和模糊的脸庞片刻，转身奔向巷子尽头。
下一眼，却是隔了万水千山，八年之遥。
“书文？”
司空鹤眠急促的步子猛地一顿。巷子尽头没有大批御林军，只有撑着油纸伞等候的书文和他身后的一顶轿子。
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掉头就要往回跑，可是一个高大黑影挡住了去路。
是书墨。
“王爷。”书文上前为他撑伞遮雨：“回府吧。”
司空鹤眠冷冷拒绝：“不准。”
“你说不准就不准，你算老几啊?”
一声女子的嬉笑从轿子里传来，司空鹤眠一愣：“娘?”
两根如葱般水灵纤长的手指掀起车帘，满头珠翠的秦飞双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司空鹤眠：“儿啊，听娘的话，回府。”
司空鹤眠冷笑：“我不。”
“就凭你?”秦飞双瞬间变脸：“我可不想你被当成共犯抓走！”
司空鹤眠置若罔闻，提步就要离开。一前一后的书文书墨纹丝不动，状若老僧入定。
“你们……”刚说出两个字，司空鹤眠忽然头昏眼花，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欲坠。没几步，他就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下栽倒在书文的怀里。
书文见他昏了过去，一言不发地抱起抗到肩上。
“唉。”秦飞双无奈地叹气：“你们俩在别苑看紧他，等这事结束了再让他回府。”
“是。”
与此同时，云既明背着云清和在京城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东奔西走。眼下云既明只能回云府，二哥云晏温昨日清晨就前往西北，司空鹤眠又为他们去引开御林军，没人能及时帮助他们。
或许梁捕头可以一试，但也要先把云清和的伤势稳住再说。
云既明才十二岁。幸得他体格生的比同龄人高大健壮，又出身将门，整日习武，耐力和体力自然支撑的下去。现在唯一祈祷的是，千万不要碰上追捕的御林军。
突然，他脚下一绊，重重地趴在青石路面上。
一双黑色银底的翘头靴映入眼帘。只是云既明还没来得及抬头，后脑勺一阵疾速的刺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茫茫雨夜里，十几个铁甲装身的御林军齐刷刷地包围住路口。戚雨弯腰随手一翻，趴在云既明背上的云清和仰面倒了过来。
戚雨看向那双翘头靴的主人：“这小孩要不要也带走?”
“派人送回云府吧。”
戚雨颔首：“云结海已死，云晏温又被半路拦住，想来没什么需要提防了。”
他挥手，示意一个士兵将云既明抬走，然后冲那高大身影躬身行礼：“那臣，就先告退了。”
黑色翘头靴的主人居高临下地凝视躺在地面的云清和。须臾，他提起一盏灯笼，摇曳烛光中照映出司空攻玉冷若冰霜的眉眼。
三月三上巳节，京城已是雨过天晴，碧空万里。昨夜一场风雨交加，早将漫山遍野洗刷一净。纵横交错的青石路处处皆是宠柳娇花，春意盎然。光风霁月中，大户人家的雕梁画栋愈发富丽堂皇，气宇轩昂，而平民百姓的小门小院也更显小巧玲珑，古色古香。
这天除了要扫除恶煞、去旧迎新外，也是京城少男少女们邂逅相会的美好日子。白昼时分，家家户户兰汤洗浴，郊外游春。临近夜间，京城百万家商铺纷纷敞门接客，倒屣相迎。数以千计的小摊小贩更是挤满了交错横杂的街道。
高耸入云的碧光楼伫立在流光溢彩的长安街上俯瞰芸芸众生。可今夜的它一反热闹常态，除了一楼大堂内三三两两的客人和小二外，所有雅间屋厅都冷清异常，但还是点了灯烛，挂了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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