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车子往前驶，土方十四郎一只手支在车窗上，偏头看着窗外。
午后的苍白光线滤过墨色的挡光玻璃，将那冷淡的脸铺陈上阴郁的色调。
那些暗淡和稍微明亮的色块随着车窗外景物的不断更改，像一出光怪陆离的歌剧，通卝过玻璃倒映在他脸上，反而使那阴郁生动起来。
窗外的世界罩了一层灰，不那么刺眼了。
车里并没有感情热力的相互联卝系，因此在冷气下，气氛显得格外清冷。
不断后退的景色在烟蓝色的眸底像是夜里流淌的河。
土方十四郎眨了下眼睛，觉得困倦了。一点点往下沉的眼皮挣扎着落下又抬起。
他在眼皮的沉沉浮浮里意识到应该想点办法为自己提神，然而身卝体已经困顿到不受控卝制自顾自的睡去。
他最后一点模糊的厌弃是，开得过分平稳的车子好像特意为了照顾他的睡眠似的。
坂田银时侧过头，脸部皮肤和空气的摩擦都是轻微的。他知道，任何一点小小的不谨慎的动作都可能惊醒这只暂时打盹的兽。
他看着他，黑发小男人紧锁的眉头像是正在梦里不满的对谁进行威吓。
坂田银时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将视线收回来。
他并不是全然不在意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给他的冷冰冰的打击，但是想到以后，总是不清楚心底深处打哪里汹涌而来的，对于苦尽甘来的那份毫无道理的自信。
“时间久了，很多事物总要蒙上一层旧色的灰尘，才会在擦干净时惊喜于那一份意外的崭新。”
斜倚在教室顶楼栏杆上的黑发少年，用那略微沙哑的声音那样说道。
他向着他，背后是一片湛蓝的天。没有云，没有一丝会动的景物，仿佛一块拉下来的呆板干净的幕布。
可是，那个黑色直发的少年是活的，在他的视线里太过鲜明和生动，像一个雕刻出来的人，有一种沉静漠然的美，那种突然间深刻起来的视觉是持久的。
于是所有感官都跟着错乱卝了，他听见那片蓝天发出类似心脏鼓跳的声音，又慌乱又好听。
他呆愣了一会儿，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不要把结论下得那么肯定，如果你把灰尘擦干净了，发现里面的东西比之前还要陈旧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当时这么泼他冷水只是为了挽回他刚才那失了神的沉醉。
黑色直发的少年看着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冷淡的神情困扰着，“这一点，我母亲没有教给我。”
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过于认真，所以他将原该揶揄他是不是妈宝的话忘记了，却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会的，全都教给你。
那时候这么想着，着了魔似的。
全然忘了，他也是年少无知的年纪。以至于后来任意妄为的污染了那一张白得纯粹的纸。
他应得的，就算惩罚他，耗尽生命等待、空守，那也是一场他必须承受的甜卝蜜的苦卝役。
睡着的人总是容易着凉，他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男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肯在他身旁睡着这件事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他对他还是毫无防备的。
在很颓丧的时候，坂田银时就会像这样自我安慰。
但是再怎么在臆想里心满意足，还是抵不过那个人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动作。
像现在，坂田银时很享受这种两人间静谧微温卝的气氛。
双手握紧了方向盘，前进的每一步都选最平整的路。坂田银时看着前方，外面闹哄哄的世界都不在他的眼内，晒着半边太阳的交叉路口，禁行的红灯刚刚亮起来。他极缓慢的将车子停下，偏头去看黑发男人，确认了他依然完好的倚在座位里睡得香沉后才将头转回去。
车外的阳光还很毒卝辣，如果现在出去的话，八成会被烤焦吧。
百无聊赖的将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左后侧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了他们很久。坂田银时不能确定这辆车子是纯属同路还是纯粹的跟卝踪。
瞥见了右边道路【前方修路禁止通行】的告示牌的时候，红色的瞳孔紧缩起来。既然无法确定就只有测试一下了。
离绿灯亮起来还有35秒，坂田银时冷然的将视线移开，打着方向盘往交叉路口右拐，那辆车似乎也无视了告示牌，打了右转灯亦步亦趋的跟上来。
“他卝妈卝的，挑这种时候！”
迅速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黑发男人，静谧微温卝的气氛不得不被卝迫打断，坂田银时咬着嘴唇低声的咒骂了一句后，猛然转动方向盘。
车子突然180°急打转，身卝体在安全带的束缚下仍然甩出了一点倾斜度，尖锐的摩擦声随即响起来。土方十四郎被惊醒，烟蓝色卝眼睛睁开的一霎那，所有还未褪尽的睡意都压下了。
是车祸还是什么？他稳住了身卝体下意识的去瞧旁边开车的人。白发男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驾驶上，嘴角讥诮的微笑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缩小了。车窗外急速旋转的景物虚成一条条模糊的线。很快，车子调整好方向，疯了似的疾驰。
土方十四郎敏锐的注意到了车子后方的不寻常，他将车窗摇下来探出半个脑袋往后瞧，热卝辣卝辣的风像是着了火似的舔卝着他的眼睛和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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