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侯会孟津，纷纷杀气满红尘。
旌旗向日飞龙凤，剑戟迎霜泣鬼神。
士卒赳赳歌化日，军民济济庆仁人。
应知世运当亨泰，四海讴吟总是春。
这世上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都知道，但就是要装出谁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皇帝的新衣。
同样，那些诸侯里面任谁都清楚自个儿带着兵奔朝歌去绝不是祝纣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可表面上，也一定要装出若无其事，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朝拜的模样。
其中表演的最入戏的那一个，大概正是武王自己。即便其他诸侯异口同声地表示希望他能以周代商，他却依旧坚持自己只是纣王的臣子，是前来劝谏君王的……
“蒙谁呢……”陆轲忍不住撇嘴——这位武王到底是太纯朴太憨厚，还是太会演戏？都这样了，居然还当自己只是个兵谏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武王的演技——或者真情——确实感人，至少连那些诸侯都暂时松了口，很有默契的不再提“以周代商”一类的话。
好在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否则真是能把人烦死……
不过有些人就不那么好运了——例如倒霉催的杨戬，因为外形出色的缘故，在姜子牙需要几个年轻有为的玉虚弟子当陪衬顺便保护武王安全的时候就会拽他过去帮忙。本来哪吒也要去，不过因为之前敖华惹出的的事情，他侥幸逃过一劫。
想到这儿，陆轲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那边哪吒——这位大爷方才闲着无事拉黄天化去过了半天招，打得浑身愉快才满意而归，眼下正在打坐调息。
一般道门子弟每日调息吐纳乃是必修课，运天地灵气于己身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累下来的，不过军旅劳碌，少有人能再按照当初跟各自老师修行时的时间来，不过若能抽出时间，倒也不会有人放过。
扫了闭着眼睛专心打坐的哪吒一眼，陆轲瞄了瞄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
嗯，要不要去孟津那儿晃晃呢……此刻镇守孟津的可是梅山七圣的老大袁洪，杨戬日后的铁杆，现在的死敌，要是能事先探听探听……
“不许去。”
“……喂，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还有更重要的是——你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哪吒乜了陆轲一眼：“你想干什么，都写在脸上呢。”
“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么……”陆轲嘀咕。
“那是什么？”哪吒一愣。
“……一种妖怪，会读心术的。”
“哦？”哪吒一抬眉毛，“改天到要见识见识。”
“……”还是算了吧，福尔摩斯表示他压力很大……
看陆轲眼神飘忽，哪吒轻轻哼了声，道：“你最好还是别打偷偷摸摸的主意。”
“我没有！”陆轲义正言辞，“只是稍微好奇了一下那位成汤元帅而已。”
“劝你小心。”哪吒摇头，“虽说现在碧游宫门人大多回府修行，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野修妖仙。能得元帅之位，此人自然不简单……可惜他是近几年才被拔擢为帅的，武成王也不曾与他打过交道，否则也能多些底气。”
“是么……”皱皱眉，陆轲倒也认可了哪吒的话——反正本来在这儿能赢都是定了的，倒也不必去找不自在。袁洪什么的，将来可有女娲出马收拾他。“算了，只是总觉得不去看看不放心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省了这一趟罢。”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孟津大营里，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阵法都准备好了么？”一身银盔素铠的袁洪眉毛皱紧，望着他左手边那人。
寻常长相，寻常身手，寻常姓名——这人是半年以前他意外结识的，自称是个山林野修，通晓阵法，可以助他成事。袁洪本来是半信半疑，可那人所布阵法确实玄妙，试了几次之后，他干脆放手让那人去做，在孟津城外，布了一个被那人称为“可挡百万兵”的阵法。
“当然。”那人略一点头，“自三月前便布置至今的阵法，已可保运作无误——这阵法布起来麻烦，但一旦布置完毕，以后操纵起来就容易多了。”
“那就好。”袁洪稍稍放心，“有你帮忙，真是帮我解决了心头大患。”
“没什么。”那人一笑，却是带了几分凌厉，不复平常，“你要成汤无恙，而我，要借你的孟津城，等我的一个仇人。”
“你说什么？”袁洪面色一凛，已是觉出了几分不妙。“仇家？”
“对，仇家。”那人一点头，“倒也是个有名的人物——他叫哪吒。”
“哪吒……灵珠子？你和他是仇家？”
“杀亲之仇。”
“杀亲……”远比常人强得多的记忆力缓缓搜索出多年前一桩旧事，袁洪脸色一变，“你……姓敖？”
轻声一笑，那人抬起了眼——方才还是乌黑寻常的双眼，此刻已是纯粹的碧青。
那不是人的眼睛，而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也不再是属于人的气息。
“放心——我无意杀你，都说过了，只是借袁大人孟津城一用。若是一切顺利，这几十万大军，我也顺便帮你挡了。”依旧是温和无害的笑，那人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瞬之后，他身上穿的，已不再是那套寻常军服。
如果说方才袁洪还有除去此人的想法，但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死心了——若只是一条龙，他们兄弟联手，未必无法将之除去，但这人身上带的东西，却是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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