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简单的几件陈旧的家具,但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不到两平米的洗手间门口,放着一个泡着衣服的脸盆。显然,在陈亮进来之前,这个男孩子正在洗衣服。
“这是你行凶时穿的衣服吧?凶器呢?被你扔了?”陈亮瞥了一眼盆里的衣服,问道。
“我没有行凶。”男孩还略带稚气的脸上满是愤怒。
“当街用棍子打人的头,还不叫行凶?非要杀了金默你才是凶手吗?可怜我们金大少,他那头脑可真是千金不换,万一被你打成脑震荡再傻了,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遗憾。”陈亮看着男孩因气愤而睁得圆圆的眼睛。在那张唯一的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我打他,只是因为他该打,他真傻了倒好,天下又少了一个祸害。”男孩的脸颊因气愤而泛起了两团红晕。
“你跟他有仇啊?”看那男孩愤愤然的样子,陈亮不由好笑。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能跟金默有多大仇?就是为争风吃醋而下毒手,他的年龄都嫌小了些。
“你是来给他找场子的?”男孩咬了咬唇:“你们是不是也报了警?”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往窗户外面瞟了瞟。
“没有,就我一个人来的。”陈亮笑:“跟我讲讲吧。金默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我可听金默说,他并不认识你。”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帮我报仇。金默是你们的人,我打了他,也做好了被你们打回去的准备。就算你们报警,抓我进去最多也就蹲几天看守所,我出来了,一样还会去找他的麻烦。除非你就让他乌龟一样躲起来,我找不到他,我就认了。”
男孩倔强地仰起头,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依然坚定,毫无动摇。
“要是想报警或者打你一顿,我就不会来了。”陈亮微笑:“我记得这间房子原来住的是李奶奶,你跟她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吗?”
“你认识我姑婆?”男孩诧异地看向陈亮,神情略带迟疑。
“是啊,我小时候调皮,用弹弓打鸟,还打破过你家的窗户玻璃呢。”陈亮微微叹了口气:“这都快二十年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没什么大的变化。你姑婆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我姑婆,三年前就过世了。”男孩好像对陈亮减轻了些防备,在陈亮身边的一把小木头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能告诉我,你跟金默到底有什么仇怨吗?我从小在这里生活,跟李奶奶也很熟,你既然是她的侄孙,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哥。有什么话,对大哥说,大哥会尽力帮你的。”
“大……大哥……”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大哥。
这个大男孩叫李强,是这间房子原来的主人李奶奶亲弟弟的孙子。李奶奶很早就守了寡,也没有孩子,感觉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就在十几年前,把李强从乡下带进了岛城,希图老有所依。
李强读书虽然不行,但却是个孝顺的孩子。初中毕业没有花大价钱去上高中,就在岛城日报找了个送报员的工作,靠他微薄的工资和李奶奶不多的退休金维持祖孙两人的生活。
三年前,李奶奶因病过世。把他们唯一的财产——这间房子,留给了李强。
就在一年前,李强的父亲也因工地事故意外去世了。从小就没有母亲的李强,把他的弟弟李勇也接到了岛城,兄弟两人相依为命。
李勇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老家的时候也曾经上学读书,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李强就寻思着,在岛城找个学校,让李勇继续念下去。在交了高昂的借读费之后,李勇终于在岛城的一所中学顺利报到,成了一名岛城的初中生。而为了这一天,李强父亲的死亡赔偿金,也基本花光了。
要说现在的孩子,虚荣心都比较强。李强为了李勇能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每天努力工作,只为了能给弟弟多带上些零花钱,买一些时髦漂亮的文具。
李勇也争气,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就在班上拿了个第一名。让李强觉得,他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他已经开始憧憬弟弟考上大学,在城市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摆脱贫困的幸福日子了,然而,半个多月前,老师的一通电话,让他的梦破碎了,也打乱了他们兄弟平静的生活。
那天,是星期一。李勇问李强要了一百块钱,说是老师要求买辅导资料的费用。李强很痛快的给了他。可等他送完报纸,刚一身臭汗的回到家,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老师说,李勇根本就没有到校上课。问是不是生病有事什么的。那通电话对李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李勇没去上学,李强的第一个反应是会不会在路上出了意外。他在李勇上学必经之路来回找了很久,直到深夜,也没有找到李勇的踪迹。警局、急救中心甚至医院,他都去过了,李勇就像失踪了一样,毫无音讯。
三天之后,李勇自己回到了家里。回到家里的他什么话都不说,无论李强问他什么,他都以沉默回应。
李强也就出门买个饭的功夫,李勇又跑了,还从家里拿走了李强平时积攒下的零钱。
从那以后,李勇隔三岔五,趁李强上班的时候回家一次。每一次回家,他都会从家里带走一些钱。李强有心不放钱在家里,却又担心李勇小小年纪,没钱在外面连饭也吃不上。就这样,直到最近,李强才从李勇一个比较要好的同学那里知道,原来这些日子,李勇都混迹在附近一个网吧里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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