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漂泊者（下）
漂泊者掠过岩石，水洼和残骸，在破败的峡谷和路堑上行走，钻过满是弹痕的高架桥，只在聆听和感知时暂停脚步。
阿列克谢从他的操纵席上低头望向右手边，他和丽雅的婚纱照就在那里，只是一张小小的照片，却给了他无穷的战斗力。
头盔的目镜上，不时有简略的数据趟过，军用级AI已经足以处理99.9%的事务和应用，因此漂泊者是可以脱离驾驶员独立作战的，但阿列克谢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确保它不会这么做——
一道致命的钥匙在他的手上，当这个“铁人”——长老们执意如此称呼，它的思维出现任何不利于人类的苗头时，阿列克谢将会成为处决者。
在他心中，正嗅吸着，聆听着。
他们跑过杂草丛生的空地，曾是防御工事的焦黑残骸。
视觉系统左右扫视，只有乱成一团的铁丝网，一辆坦克烧毁的外壳，一排像被台风吹倒的树木般弯曲的钢制路灯说明这里曾有个沉重的过客。
暴雨像烟雾般模糊了视界。阿列克谢却能闻到来自潮湿的砖块和泄露的钜发出的气味。
“找到他了吗？漂泊者？”
“尚未发现明确目标。”
它的声音是机械的合成音，却并不死板。
“有些声音，是否需要播放。”
“让我听听。”
很快，传感器高昂狂乱的尖叫和电磁感应的奇怪喘息开始萦回环绕，它们像痛苦的吼声般悲啼片刻, 接着又回归死寂；时而高昂似歌, 转刻又如鲠在喉。
电子干扰，合成音频，些微的毁损数据和传感器杂音在风中像失落的灵魂般游荡着。
加上偶尔在刺耳噪声中爆出的小段吼声，这可称不上什么天籁, 尤其是里面那种欧克独有的吼声。
“停。”
“是, 停，”
过了一会, 漂泊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建议, 采取埋伏姿态。”
“你发现了什么？”
阿列克谢提高了嗓音。
“扫描到对方正在接近。”
“那么照你说的做。”
“明白。”
在这道命令下，漂泊者关掉了主要的驱动和管制系统, 几近反应堆关机的临界点。
它只剩下最基本的部分还在怠速运转, 武器也仅仅是处于开机状态，再低一点的功率就会让它们陷入休眠状态必须重启。
然后它蹲伏在了一处陡崖下，像是等待猎物的猛兽。
而在外面, 只有水声在一片寂静中滴答轻响。
“我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阿列克谢喃喃自语。
忽然，波纹在漂泊者脚边的水洼里荡漾，仿佛一阵微风刚刚不安地拂过。远处传来一响爆炸，紧跟着的是炮火速射的突突声。
“东边3.5公里有重武器开火。”
“增强雷达输出。”
信息迅速得到反馈，强回波，这混蛋是个大个子。
东边3600米处一台引擎正在移动，正是它的热讯号, 武器开火的声响跟庞大的金属身躯将其出卖。
“一台欧克的泰坦？”
阿列克谢在控制椅上分析着。
“至少是一台，不过看样子状态不好。”
“再次捕捉到开火信号。”
“起步，向左，再向左，到建筑边上去, 你来处理武器系统的开火方案。”
重新激活的漂泊者抬足沿着炸毁的工事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雨水从它厚重的肩甲上流淌而下。
阿列克谢靠回了椅背以维持头脑清醒, 他可以在口中尝到敌人那可憎的味道，他可见的只有尖啸的黄黑色金属, 钢牙和烈焰。
这画面灼烧着他的思绪。
“终于逮住你了……”
这时，通讯频道里突然充斥的信号在整个视界里急切地前后闪动, 他听到的讯号似乎来自于某个坦克小分队，它们的成员相互嘶吼着讯问瞄准方案，询问命令, 寻问出路。
呼叫声伴随着一辆接一辆死去的坦克在沙哑的白噪声中消逝着。
阿列克谢没有回应, 暴露自己的面目和坐标毫无意义，然而借由每辆坦克死前尖叫的讯号他却可以逐步推算目标的相对方位。
“他们即将被歼灭, 阿列克谢。”
忽然，漂泊者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漂泊者，我知道。”
阿列克谢在回答时依然专注于他的行动轨迹计算。
“距离测算结果，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话音未落，阿列克谢就给椅子狠狠来了一记。
“坚守岗位的同时闭上你的嘴！漂泊者！”
他嘶嘶地说。
“当然，阿列克谢。”
“在恰当的时机我们会出手。”
“是。”
阿列克谢紧咬牙关，并非是被漂泊者所触怒，而是他也很想去救那些人，但他有很多任务，其中一个就是观察漂泊者在各种环境下是否会出现“反叛思维”。
突然，确定了光线和热量源头的目标照准器开始鸣响。
“目前未发现我们。”
“它太忙于屠杀了。”
阿列克谢点头回答。
“在2-1点回转。”
漂泊者开始移动。
“就是这样，保持这个节奏怠速前进，稳住，稳住。”
破损的岩石在巨型机械脚下粉碎，现在他们直面着下方河谷的裂口。
“就是现在，全速前进！”
一跃而起的漂泊者只用了不到10秒就从踱步状态转为全速奔跑，它低下多边形的头颅径直撞倒了一根石柱，像将砖石顶地四下乱飞。
阿列克谢迅速将开火方案导入武器系统，等离子爆裂炮是他手头最好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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