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另一桌的两个客人已经吃完了饭，一个顾客站起来叫道：“掌柜的，结帐！”
李老汉擦了一下眼睛，站起来，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过去道：“两位吃好啦？”
坐着的顾客打了一个饱嗝，道：“吃好了，这延安李家的水盆羊肉就是份量足、味道特色，多少钱？”
李老汉笑道：“一共是一元八角钱！”
站着的顾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抽出一张递给了李老汉。
李老汉从腰里掏出一小沓钱来，将收来的放进去，取出两张一角的找给了顾客，又把钞票卷好，塞到了腰间。
坐着的顾客站了起来，又打了一个嗝。
李老汉笑着道：“两位慢走啊！”
两个顾客向门口走去。
李老汉叫了一声：“强娃娃，收拾桌子了！”
从里面灶间跑出来一个小伙计，走到了桌子前，将吃完的碗碟收在一起，又端进了后面灶间。
李老汉走过来，坐了下来，又从脖后拔出烟锅装上了烟叶子，点着了烟锅。
冯君道：“大伯，你这个做父亲的很不容易，我能理解，就象你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记得大伯说你们家的饭馆都开了八十年了，一直都在这延安城里吗？”
李老汉道：“可不是在延安城里在哪搭呢，而且就是这地方连窝窝都没挪，一开始是赁人家的房，后来我爷攒下了一些钱，就把这两间铺面盘了下来，到我大手里，又把这饭馆重翻盖了一遍！家里的老大得了方子，就继承了饭馆，屋里的家产就由下面的兄弟们分了，饭馆这门面只能用，名义上还是家里面的，不能卖！”
冯君道：“你看大伯，你家这手艺这么好，在方圆一带也有名气，但是别的地方的人也不能说为了吃一顿饭就跑到延安来一趟吧？只能挣延安周围人的钱，为什么不出些钱让石娃和妮子在周围哪个县开个饭馆，不跟你抢生意，这不是挺好的吗？”
李老汉摇了摇头：“不成！”
冯君道：“大伯，那我不知道你们家的老汤能不能保存时间长一点？”
李老汉道：“女子，这你就不知道哩，不瞒你说，我们老李家的这老汤有个特点，就是用的次数越多，放的时间越长，那味道倒越醇厚呢！”
冯君微笑着道：“那就好办啊！大伯，你听我给你把话说完！”
李老汉“吧嗒”着烟袋点了点头。
冯君道：“你先借石娃一点本钱，让石娃在别的县城开个店，他们俩每个月坐马车回来一趟，既能看望您老人家，走的又可多带些你配制的老汤，等他们有了钱，再将借你的本钱还给你，石娃又把光景过好了，你也没把方子传给他，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大伯，你觉得怎么样呢？”
李老汉一听，思忖着，眼里慢慢有了光，他拔下嘴里的旱烟，说道：“冯八路，你别说，你的这主意倒有些道理哩，世上的钱多哩，我们又挣不完！”
冯君高兴地道：“那就好啊，我想开在中部县也好呢，那里常有祭拜皇帝陵的游客，说不定赚得比延安城里的还多呢！”
李老汉的眼光却又黯淡下来，道：“唉，冯八路，你这个主意还甚好哩，不过还可能行不通，别的还好说，我两个兄弟和侄儿这一关我想是过不了的！”
冯君笑道：“这好办，一视同仁啊，你的几个侄儿如果想开店也可以啊，不过条件也一样，只能在延安城以外的地方开，每个月到您老人家这里取老汤，他们来我想也不能白白空手来，肯定要带点糕饼点心孝敬一下您老人家！”
李老汉笑道：“我也不图他们甚糕饼点心，每个月能看望一下我老汉，倒比现在都住在延安来的勤些、显得孝敬呢！”
冯君笑道：“就是！”
李老汉思量了一会儿，道：“冯八路，是这，我思谋着这事儿有门道，我要同我两个兄弟说一下这事儿，如果能成，妮子和石娃的事儿我也就不拦着了，过两天我给你个话！”
冯君笑道：“好！大伯，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李老汉道：“甚事？你说！”
冯君道：“我和我的同学想办一个扫盲班，村子里的乡亲不论男女老幼，想识字都可以来上课，妮子说可以办在你们家，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李老汉笑道：“碎碎个事么！”
他一抬烟锅：“这有甚哩！这是给乡党们办好事呢，我家那蛋地方，横八尺竖三丈，随你们怎么用哩！”
冯君高兴地道：“谢谢大伯了！”
.
冯君回到抗大校园已是下午了。
宿舍外面有的同学在跳绳，有的在踢毽子。
冯君怀里抱着麻纸包回到了宿舍。
李秋月正坐在窗下看书，看见冯君进来，扣上了书，道：“冯君，刚才吴雅丽还来找你，刚走一会儿！”
冯君走过来，将麻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来，露出里面十几个油糕。
冯君招呼宿舍内的五六个同学道：“我买了些油糕，大家一人拿一个！”
冯君拿起一个递给李秋月，道：“尝一个！”
李秋月接过来，笑道：“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每天让你帮我练投掷，还要吃你买的东西！”
冯君笑道：“这有什么呀，以后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是不会客气的！”
李秋月咬了一口油糕，点着头道：“嗯，一定不要客气！”
另外五个女学员围过来，这个拿一个道：“冯君，那我不客气了！”
那个拿一个道：“谢谢冯君了！”
那几个女生走了，纸包里还剩六个油糕。
冯君包了起来，道：“这几个留给小莹，她还没有吃午饭呢！”
李秋月道：“你们两个不是一块出去的吗，怎么她还没有回来？”
冯君道：“吃了早饭我们俩个就出去，先去了东北五里远的一个小村子，叫李家坡村，在那里找群众动员参加扫盲班，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一个礼拜就一天休息，要做的事情又多，然后在坡头我们两个就分开了，她去清凉山新华书店去买书，我到延安城里捎点好吃的，既当午饭也改善一下生活！”
李秋月含着油糕叫道：“清凉山新华书店！我去过两回，可是没钱买不起！”
冯君笑道：“没关系，谁买的都一样，大家换着看！”
李秋月将最后一口油糕塞到嘴里，道：“那你们在那个李家坡动员的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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