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有连忙接毓意的话，而是点燃了房里的一盏灯，颤颤地映黄毓意的面色。
外面虽是白天，却依旧没有多少光明照亮这方。仿佛是特地弄成的局面，先前的一切都只是隐在阴暗里，微弱的光芒，始终到达不了内心深处。
老太太点好灯，转身往杵在那儿的高背椅上坐去。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毓意的脸上，换来的是深沉的痛惜：“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心，竟一年之久不回来。若不是我让赋意去叫你，你恐怕仍呆在宫里。所以今天，你应该跪！跪的不是我，确是杨家的先辈！”
一长串的话，令毓意有瞬间反应不过来。她的眼睛望向莫名的前方，杨家的先辈？这样的名头，实在让她承受不起！
“我对你的期望，你明白。然你不明白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我知道一年来的日子，你同样不好过。不过孩子，既而这般，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褪却高高在上的威严，似乎当初的长辈又出现在毓意的眼前。只有祖孙情，纯粹的感情，
毓意可以听懂里面饱含的怜惜，有着无尽的忧愁。好像是瞬间，她能看出奶奶银发中的少许黑丝亦变白，不再如以往。她何时忽略了那么多，她开始后悔一年的不回家。她以为杨家人都已经不在乎她了，因为杨家人在她生命未知多久的时候，便跟她渐渐地划清界限。
话语无法出口，她徒留的是疲惫地摇头。心潮的起伏，震得她心神迷惘，不知应何去何从。她双目再次染红，却不再有泪意，血丝渐现，如墨的眸子陡增疯狂。
“毓意！有些话今日你听过之后，就给我忘记。之后的杨家如何，你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不到万不得以，不许回杨家。”老太太慈爱的神情全部消失，脸上出现的神色逼得毓意不得不答应。
毓意懵懂地点头答应，她此刻心绪复杂，完全没弄清老太太的意思究竟代表着什么。她的思绪停留在了先前，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
“毓意，你的亲生母亲并非是张月淑。”老太太牙根紧咬，双手握紧，不容毓意拒绝便道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毓意猛地仰起头，飞速旋转的思绪凝滞在此刻。她随即反应，拼命地摇脑袋，无所适从。就算她明白娘对她的态度是好是坏，可关于她怎么可能不是娘的女儿？尽管她对娘有很多失望，但不该是如此！
烛光，忽明忽暗，映得这方天地朦胧不已。呼吸静止，时光停转，相凝的视线擦出无尽的火花，惴惴地乱了人心。
“张月淑不是你的娘亲，你的娘是曾经杨府的二夫人。当年张月淑和她同日生产，由于偏差张月淑难产，不料出世的是死婴。而她恰好生下你，两者相换，你才成为了杨府的长房嫡女。她得知自己生了死婴，本就虚弱的身体一蹶不振，随即离去。”老太太三言两语的解释，交代了前因后果。她想起过往，心绪的澎湃依旧猛烈。
她无法忘记当时得知真相的震撼，她没有想到亲自挑选的儿媳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血脉的混乱，混淆众人的视线。她以为杨家是一人只手遮天的天下吗？可惜柔顺的人，成为了这场闹剧后的牺牲者。
“既然如此，你现在才对我说？”痛，无法遏制地涌上她的心房。她哆嗦地咬住嘴唇，唇边溢出的血比得她的脸愈发惨白。她双膝发软，差点身子往后瘫去，只有一双眼充斥着疑惑。
“因为有些事，并非你想说便能够无所顾忌地说出口。如果不是她待你不好，我大概会将这个秘密尘封。不要怪奶奶，我做的只是为了保你！”老太太的话音里有太多的无奈，她的解释也有着太多的苍白。
“我的娘，究竟是谁？”她不要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她一直当作娘的人，有一天变成伤害她真正生母的人。不觉得不能接受吗？她何以落到这样的地步！
圆润的指甲，戳进细嫩的皮肉当中。血肉模糊的疼痛，已经激不起她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感官都早已停歇。不相信吗？她却知就是真相！不然，那个人对她陌生得无以复加。
老太太干涩的声音在毓意强烈的痛恨里响起：“你的娘，乃是一代佳人。做杨家的二夫人，实在委屈了她的身份。而张月淑，则是觊觎人。”
“既然知道她的心思，你为什么不为她主持公道？假使张月淑待我好，你准备一辈子不说是吗？”毓意节节攀升的怒火终于在前思后想中爆发，她的情绪蹿升到某个高点，汹汹肆虐。
“毓意，杨家情势的复杂远非你可想。不单是杨家受皇家觊觎，还受到各种势力的觊觎。你以为，杨家所背负的只是你父亲的太傅名号吗？”老太太痛苦地闭上眼睛，似要掩去眼底的那份决绝，“你只有学会承担，直到那时你会清楚，我现在无法说出口的苦心。”
“苦心！杨家，到底怎么了？”毓意的质问止于此，她突然发现自己以为相当明白的过往，其实都蒙着无法说透的薄纱，迷得人看不清。
老太太只有避而不谈，连绵的哀婉声：“奶奶我也想明白怎么了，可是找不到答案。毓意，这是奶奶瞒着你的事，同样不希望你出事。事情很大，需要你慢慢接受。杨府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回宫吧！记得我的话，不要轻易回杨家。”
“我不问，我会去找答案。”毓意颤巍地站起身，双腿发抖差点没再次跌倒地上。她努力平衡身体的脆弱，平复激荡的情绪，平和面无表情的脸色。她说过的话，定慢慢去实践。
“至于张月淑，你怎么想便怎么做。不过现在撕破脸面，不大好。”老太太做出最后的忠告，她脸上掩不去的复杂。她对毓意说了必要说的一些事，却不能预料未来到底如何。
毓意打开房门，听到老太太的劝告，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她慌地认为以前的过往的她是个傻子，任由别人察觉不出的嘲笑。可她刚怎么还抱着亲情的幻想，难道摔得不疼吗？
讥冷的笑，挂在她扬起的弧度之上，笑意渐浓！
【题外话】亲们，明天应该是第二卷了。谢谢支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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