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永和宫
十四阿哥扶起在佛龛前祈祷的德妃，放低了嗓音劝慰道，“额娘不要太过担心，皇阿玛将整个太医院都派给四哥了。四哥得的也不是天花，一定能很快康复的。”
“唉，”德妃慢慢坐到软榻上，脸色发白，“我一想到胤禛在宫中昏倒那一天的情景，身子就一阵阵的发寒。我听太医说，胤禛得的虽然不是天花，却也是很难治愈的时疫。”
“额娘宽心，”十四阿哥坐到德妃身边，“儿臣这几天就向皇阿玛请旨，入府去陪伴四哥，一定督促太医尽全力医治，绝不会让四哥有事的——”
“不行，”德妃打断十四阿哥的话，“胤禛的病可能会传染，所以你皇阿玛才禁止旁人探望，怕的就是这病在京城扩散开来。这个时候，不是昭显兄弟之情的时候，你得以大局为重。当初在阿哥所，胤禛和胤祚——”
德妃话语一顿，面色暗沉下来，握住十四阿哥的手道，“万一你再出什么事儿，让额娘怎么活啊？”
“额娘……”十四阿哥抿了抿唇，冲满面担忧的德妃点了点头，又招了清菊来服侍德妃歇下，才起身离去。
“主子，”十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吕瑞迎了上来，跟着十四阿哥一路走出永和宫，“爷，德妃娘娘怎么说啊？咱们什么时候进雍亲王府呢？”
胤禵瞥了自家太监一眼，轻叹口气道，“额娘身子不太好，也不同意我去。”
“这——”吕瑞挠了挠后脑勺，左右瞅了瞅后压低嗓音道，“可奴才刚刚听说，十三爷今早请示了万岁爷，要往雍亲王府侍疾了。”
胤禵脚步一顿，半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既然有人上赶着去了，爷就更不用辛苦了。”
“哎哟，我的主子，”小瑞子从十四阿哥左边小跑到右边，“就算给圣上和雍亲王装个样子，您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装闷葫芦啊。”
“谁教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胤禵抬手拍了小瑞子一巴掌，随即撇了撇嘴道，“爷才不想装模作样地给人看呢，爷还有正事要办！”
雍亲王府
时至晌午，四阿哥又渐起的高烧总算被太医新制的药方压了下去。
苏伟给四阿哥换下了被汗液浸湿的床褥和寝衣，擦洗了头脸，才被张起麟连推带拽地拉到了厢房用饭。
“师父，你又熬了两天了，”小英子给苏伟盛了一大碗参汤，“这样下去，王爷还没好你就病倒了。前面有张公公他们盯着，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放心吧，你师父没那么容易倒下，”苏伟吧唧吧唧地嚼着菜叶，又抻了抻僵硬的脖子，“不过，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小英子无奈地吐了口气，拉过凳子坐下又想继续劝，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刑部员外郎曹嘉、主事孙永宁带着一队侍卫直直地进了雍亲王府，顺天府尹施世纶、宗人府左司理事苏努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纳穆图、傅鼐等王府属官将一众人等拦在了银安殿外，苏努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这王府的门槛还真是不好迈呢，上次我们宗人府领了圣旨都没能在这儿带走一个人，这回就看刑部的了。”
施世纶转头瞥了苏努一眼，上前冲纳穆图一拱手道，“罪犯韦良昨晚供出了与他一起谋害王爷的凶手，我们这次是要带人回去的。”
纳穆图与傅鼐对视一眼，躬身回礼道，“既已查出凶手，下官们自不会阻拦。敢问谋害我们王爷的共犯是府中何人，我们这就派人抓捕。”
“不劳王府侍卫大驾，”曹嘉仰起下巴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不过也要防有人浑水摸鱼，还请各位大人让路，不要耽误刑部办事。”
“太监？”傅鼐皱了皱眉，“我们王府的内监将近百人，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只需告知姓名，我等可以为大人们带路。”
“你问的太多了，刑部查案不需他人插手，”孙永宁冷冷地一挥手，转身就要带人往后院走。
纳穆图抢先一步拦在前头，神色肃正道，“还请大人见谅，下官为王府长史，此等贼人既是谋害我们王爷的凶犯，我等便有资格了解事情始末，”
说完，纳穆图又转头对施世纶道，“敢问施大人，罪犯韦良是如何招供的？他既然招出了同谋，那么指使他的幕后之人又是谁呢？他一个匠人加上一个太监，恐怕没有那个胆子谋害皇嗣吧？”
“这，”施世纶面色犹疑，踌躇了半晌开口道，“罪犯韦良昨晚试图逃狱，杀害了审问他的牢头和几名衙差，临死前也只招出了同谋，并未说出指使之人。”
苏伟在寝殿厢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憋着一肚子气打算出去骂人，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匆匆而来的张保拦住了。
“那个韦良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呢？”苏伟瞪大了眼睛，“一个被刑讯了几天的人还有力气杀死牢头和侍卫？我猜一定是他招出了什么，被那帮人灭口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很蹊跷，”张保把苏伟拉出了院门，向东花园跑去，“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紧要的。他们一直不肯说那个太监是谁，我怕事有万一——”
“等一下，”苏伟甩开张保的手，撸了撸自己的袖子，“你是怕他们把共犯的罪名扣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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