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榔头”与“红工总”的武斗中互有伤亡，虽说都大半部分是才学打枪，但子弹是不长眼的。
“铁榔头”里别的成员有伤有亡的，听到消息的郭迎春并不觉得有什么，革命嘛，不付出流血的代价怎么会成功；可当副司令中流弹死亡的消息传来时。对郭迎春的打击很大。因为“铁榔头”现在他让位的司令还有这个张副司令，都是与他关系亲密的铁哥们儿。
郭迎春参加了好友的葬礼，并给帮忙。看到哭得痛不欲生的家属、贫困的家给他进行火化草草的安葬；特别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并没有谁给一个名份，使郭迎春心里伤感。
他这时忽然想起了义父说过的那段他之前并未放在心上的话，是啊，都曾是在一个厂里、同个车间工作的，开玩笑、说说笑笑过的，又不是与国民党敌我的关系；死了就白死了。也没有荣誉、也没有抚恤金，家中的父母妻女又依靠与谁去？
一夕之间，郭迎春仿佛长大成熟了许多，有了为人夫、为人父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虽然在“张副司令”一小堆新黄土堆就的坟前，“铁榔头”的成员叫嚣着，喊着“要为张副司令报仇”“夺了厂里的权，就定张副司令因公牺牲；夺了县里的权，就追认张副司令为烈士”；郭迎春的心动了一下，这也是他原来的想法；但现在，只是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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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胜现在的痛苦又远超之前。倒不是批斗——这个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了最早的羞辱感，用麻木来化减；昔日的熟人不再与他来往，他也可以做到不在乎；他痛苦的是心壳之内最柔软的地方——家人。儿女为了自己的前途，已与他这个“资本家”父亲断绝了父子（女）关系。他也不知道儿女是真的这样无情，还是为了工作的权宜妥协。妻子小紫是与他不离不弃，是他为了小紫不再受到牵连伤害，狠了心斥骂她，与她断绝了夫妻关系。
黄麒麟常抽时间，拄着手杖走几十里路到县城看望杨胜。他知道，一个男人肉体的痛苦并不致命，致命的是精神上的；他能为这个好兄弟所做的只有这些，就要把这些做好。
面对遥遥无期的苦难，该说的宽慰话都说了，多说无益。黄麒麟有时来。只取出一包煮熟的花生或毛豆、半瓶散酒，在杨胜家昏黄的灯泡下，与他默默浅饮对酌，偶尔谁说上一句话——陪只有杨胜一人在家的他到月西斜虫声渐稀。
于杨胜来说，在这众叛亲离的时候，黄麒麟对他时常的看望胜过万金。他已看到、听到好些“修正主义分子”“右派”不堪主要是精神上的重压、而上吊自杀的事情。他被关到了“牛棚”。对黄胜来说。知道有一个既是大哥又是朋友的人，一直在惦记牵挂着自己，于这漫漫的“寒夜”，如一点温暖的火苗，使他能够坚持下去ﾽﾽﾽﾽﾽ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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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胜被判刑，到了山区的劳改农场进行改造。 .
从66年“红卫兵”这个称谓横空出世。一年多来，头戴这顶桂冠的青少年们，就如同一帮少了管束的孙猴子，无法无天，串联、烧庙、砸毁文物、破坏交通、抄家、批斗、武斗、冲击驻地部队，愈演愈烈，肆无忌惮。
停课闹革命，停课不离校，包括66届当年的初、高中毕业生。这样，都是为了更好的让“红卫兵”进行革命造反工作；确实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一群群打倒了老师无人敢管的青少年聚集在一起，国家的支持、互相的效仿。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有什么不敢做呢。连江.青他们都感到这占全国六分之一人口的“革命小将”们，是一群难训的、操纵不好日后会反受其累的群体——虽然事后证明是误会。但通过他们敢抄“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张春.桥的家，就可见其一斑。
但“红卫兵”终是难成大器的，他们的年纪、他们的阅历限制了他们。同样是做那些荒唐、恶劣的行径。成人的造反派，是有着借这乱机追求个人利益的动机的，所以也包含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红卫兵”的行径，有的只是盲目的狂热、青春荷尔蒙刺激下的狂暴，所以注定要沦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毛主.席认为，是要给红卫兵们上上紧箍咒了。1967年十月中。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合发出《关于大、中、小学复课闹革命的通知》。
但因普遍是春季开学，陆续到68年的春季，各学校才恢复了开课。这指得是小学——中央的一道通知，底下却要面对很复杂的局面。就是情况相对最好办的小学，虽可以不管年龄，新开学的一年级六岁九岁的都有；但也有着高年级的学生是从原级重读、还是按其年龄让上初中的问题。
初中面临的问题就多了，现在是68年了，原先66届的新生如果不是停课的话，到如今也是毕业班了；更不要说66届的初二和毕业班了。新生要进来了，而学校的各项条件——未建反受到破坏的设施、师资力量，均达不到承受这些学生的要求。
特别是师资力量。以前被打倒的“右派”“资产阶级思想流毒传播者”。有的自杀、其余的还在劳改农场，剩下的“根正苗红”的教员师资力量根本达不到。当然也不敢放那些被打倒的老师，政治上不允许。再说才要管束这些“红卫兵”，让那些被打怕了的老师来管，能管得住吗。
高中更是这样。另有一个初中没有的问题，招生问题。你说让那些停课几年的初中生升上来，66届初一才上了半学期，让上高中？怕是对驴弹琴吧。所以高中大部分干脆还暂未复课，等着教育部下发新的解决方法。
大学还能好一些，虽说耽误了几年。但至少再上到毕业，国家还统一分配有工作。招生是没有的，现在那些一直停课的高中生没水平上大学。更不用说国家本身就停高考着，怎样招生？
教育部请示中央，得到了中央的意见，又向下进行了传达——解决的办法是，将初、高中这三届的学生，统统都发给相应初、高中的毕业证。
初中师资力量达不到的解决方法，是将之暂压缩为两学年制。
一句话，遇到新问题，就想新方法——就先暂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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