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唐府，郭显声也没有将怀里的花瓶放在行李箱，上了车子，将花瓶放在了副驾驶位上。待赵理君将谢志磬“让”进了车、他也上了车后，郭显声马上驶动了车子。
小汽车飞快地向福开森路外驶去。出了福开森路，继续向北公租界方向飞驶。
车上，赵理君只冷冷对面色苍白神色呆滞的谢志磬说了一句：“心情放好些，做革命工作不杀两个人怎么叫革命。立了大功的高兴事儿，弄得跟死了爹似的！”
车到半路上停了下来。两个人让谢志磬下车。嘱咐他坐电车回家收拾东西，一定不要坐黄包车。
谢志磬晕头鸡一样下了车，赵理君又叫住了他：“把我宝剑留下来。这多大的一笔钱啊！”
郭显声刚要发车，赵理君又道：“显声，把花瓶给我。随便放在座位上，这要一个急刹车摔坏了谁赔得起。”
郭显声将花瓶转身递给了后面的赵理君。
郭显声开车到了公租界五马路，和赵理君两人给人还了东西，用带的杯子接了一杯热水。
要去车行还车了。回去的路上赵理君开车。郭显声坐在后排，用热水闷湿了大胡子，又用热气熏了一会儿。慢慢撕去了唇上的大胡子。
离着车行还有二百多米赵理君停了车子，郭显声下了车子。他站在路边等着赵理君。摘掉了茶色眼镜装进了口袋里，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理君就还了车子走了过来。
赵理君到郭显身跟前，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地笑，轻声说：“这次做得漂亮！你也不用回大队去了，回家里安静呆几天，有什么事情我通知你。我去接谢志磬，让他先住大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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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魏长亭给郭显声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秀秀接的。问了“秀嫂，义哥回来了没有？”，那边的秀秀一听又是魏长亭就不高兴。
魏长亭光听秀秀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就知道义哥是回来了。心中大喜，恨不得马上放下电话就飞过去。
果然听到那边秀嫂说“刚回来，取个东西就要走。”
魏长亭知道秀嫂十有八九是骗自己，他说声“秀嫂我知道了，秀嫂你请先挂”，然后不停地就赶往郭显声家。
到了郭显声家后，按了电铃。
郭显声一家正坐在沙发上。秀秀抱着颖儿、郭显声正在那儿逗孩子，小紫站在一边笑看着，不时也插上一句。
待小紫开了门，魏长亭进来，先叫了“秀嫂”这才叫了“义哥”。秀秀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就不高兴地抱了颖儿上楼去了；小紫也在没好脸色地给魏长亭倒了一杯茶后，就跟着上楼帮看孩子去了。
魏长亭心里有些尴尬。不过这会儿倒好，正可以跟义哥说说话，本来还想着请义哥到他家楼顶露台上说话呢。
郭显声先问魏长亭最近在那边忙些什么。怎么有一段日子没过来了？
魏长亭一听就知道秀嫂没把自己这些天来找义哥几回的事情告诉他。
他先说了自己最近在伪政府里忙的事情。告诉郭显声警察局里新成立了个维持治安大队，自己被抽调了那里。说这个治安大队管得样样比较多，主要是市面上的事儿，日本宪兵大队那边有什么大点儿的行动，也会跟着帮忙。
郭显声是将鞋脱了，脚搁在沙发上斜靠在那里的。他问：“你现在在里面担任什么职务？”
魏长亭有些惭愧地说：“义哥，现在还是个普通治安警察，跑跑腿的。”
郭显声说：“要努力啊，连个小队长都没混上。”
魏长亭：“义哥。现在才去，我正想办法跟那帮人搞好关系，得个时间。”
从茶几上拿起了郭显声的烟和打火机，站起来弯腰给郭显声送上一支，替郭显声点着；这才自己抽出了一支，点上，坐下了。
“义哥，”魏长亭说：“其实我这些天找过你几回，你都不在家——”
遂把自己和一帮警察同事进赌场，后面怎样输了钱的事情告诉了郭显声；只是未将金条保管单说成自己的，而说是家里唯一财产。
郭显声从沙发上放下了腿，欠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盒里。他说：“我以为你是找我来说话来了。却原来无事不来，碰到事情就来找我来了。这剩两天金条就是人家的这急了？！”
魏长亭“委屈”地道：“义哥，不是的。我是想前一向一样住在你家里，天天同义哥见面的。那边白天忙，晚上知道等我过了江来就晚了，不好打扰你，你也辛苦的跟什么一样。”
郭显声训道：“你这小子，原先说过你这赌博的事儿，你都改了！怎么现在老毛病又犯了？还要我成天将你跟上，你才能自觉？！”
魏长亭赔着笑说：“义哥，这不是一帮同事叫，为搞好关系嘛；这就跟在一起吃吃喝喝一样。我就这一个毛病，又不抽又不嫖的。”
郭显声指着他：“小魏，你错了！我告诉你，宁肯吃喝宁肯嫖。都不要沾赌！”
“为什么义哥？”魏长亭问道：“我一直是这样想的，这吃喝、嫖都是花钱的事儿，只有这赌钱又开心还是有赢钱的事儿。”
“放屁！”郭显声说：“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了，社会上的一些人、跟我在一起的同仁好些人都喜欢赌钱，这里面的事情我见识得多了。吃吃喝喝、嫖的事儿说是花钱，谁能天天做？正因为知道是雪白的银子花出去。所以都量力而为的。能吃公款吃公款，有多少钱进什么样的酒楼。没听说谁日子都揭不开锅了，还非要打肿脸进新亚、上华懋。饭是越吃心身越暖。酒是越喝心越近。爱赌钱的人就跟你这想法一样，其实是几个熟人在一起叉麻将、玩扑克，赢钱的人赢得是熟人的钱。费尽心思你想赢我、我想赢你，上了牌场就不分兄弟了，你说这关系能好吗？到赌场去玩。人家赌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一个到小水塘才会扑腾的，能比上人家整天泡在江里的？”
郭显声这一番长论嘴粗心好，魏长亭竟然听进去了。他本身就聪明。郭显声这一点，他心下也就明白了。
魏长亭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义哥，你这一番话确实是为兄弟好。义哥我今天在你面前发誓，从此时起我魏长亭这辈子就把赌戒了，以后我再沾那玩意儿，义哥你拿你盒子枪就给我这不要脸的手上钻个窟窿！”
郭显声说：“好，我把你这话记着。”
又放轻松了语调，跟他开玩笑：“这要违了规，你也别见我了，就自己给自己钻窟窿就得了！”
魏长亭也放轻松了，笑着说：“不行啊义哥，你要不让我见你，我就直接给胸前钻个窟窿得了！”
郭显声问：“发枪了？”
“发了，老汉阳造，一人就五发子弹。”魏长亭说。又笑着道：“义哥，就是我违了规，你不见我也不行，我那长枪想给手上钻个窟窿都不行。”
“你笨！”郭显声说道：“坐在地上，找截绳子，一头绑在扳机上一头绑在脚大拇指上，双手扶了枪身，这全身上下想给哪儿钻窟窿就给哪儿钻窟窿。”
魏长亭忍不住“哈哈”地笑出了声。
郭显声趿了鞋子站了起来：“我给你拿两千块，赎了你的保管单，剩下钱好好用在升职上！”
“哎，义哥ﾑﾑﾑﾑﾑﾑ”魏长亭心里感动的，一肚子好听的话竟然说不出一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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