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织云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如果罗曼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回避倒是危险的，当面说开想办法解决才是最好之法。
刘织云喊了阿元。阿元从水房出来。刘织云道：“阿元，你去菜场买些好的菜回来，中午我要招待胡太太吃午饭。你的钱不够的话到我包里去取。”
阿元答应了：“太太，够的。”
返身去厨房取菜蓝。心里却想，过年还剩了好些肉，菜我昨天才到市场买的，还要买什么？
她心里也觉得奇怪。平常家里少来客人。多是那些太太们打电话叫太太去逛街、打牌。偶尔来个客人，还总是要让我回避。真是有些奇怪。
阿元所说的偶尔来的客人，是指秦春雨。现在刘织云这里很方便安全。组织上有什么事情，秦春雨便以表哥的名义来刘织云这里传达，不用非要等到她送情况的时候再通知。
阿元走后，罗曼讥讽地说：“看来林太太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可为什么做得那些事情都是让人不齿的？”
刘织云客气地说：“胡太太，我与你素昧平生。也不过是才认识不久，今天是第一次坐在一起，我不明白胡太太何出此言？”
“哈！”罗曼笑了：“素昧平生？一个乡下野丫头现在说话也象个有文化的人了。是不是我要将你这个林太太叫做刘织云。你才不会说是素昧平生吧？”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了。刘织云心想。
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
“是，我是刘织云。”刘织云说。决定将话挑明了说：“林太太，其实在你与胡司令的婚礼后，我就知道了你是谁。我未同你说明，这一点是我做得不对。”
其实这事没有必要同罗曼解释，刘织云也自觉内心无愧。她所做的这些让步，都是出于自已身份的特殊，为了保护林秀平和自己，有求于罗曼保密，不使他人怀疑。
“只是这一点做得不对吗？”罗曼气愤地说：“我同黄麒麟已经定了婚，马上就要成亲，你却同他私奔了，伤害了我多大，这些你都知道吗？想过吗？！”
“胡太太。”刘织云说：“当时我年轻，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麒麟哥是爱我的，我也是只喜欢他的，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嗬。好一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罗曼冷笑着打断了刘织云的话。她又想起了郭大队婚礼上黄麒麟看到刘织云后的神情，知道黄麒麟是喜欢刘织云——还在喜欢着她，心里的嫉又涌了上来。本来只是怨恨，现在相互交杂，上升的嫉倒超过了恨。她说：“不过是拿这个做招牌，夺人所爱罢了。”
“胡太太，请你让我将话说完。”刘织云说：“原先年少懵懂，确实考虑的较少。但我这五年过来，也经历了许多。看了不少书，知道男女在一起是平等的，最好的爱是相互的。所以回头再看，依然无怨无悔并内心无愧——”
她压了一下手，示意罗曼不要打断她的话，听她把话说完。
罗曼忍住了。心想，好，且先听你还说些什么，反正我要说的也不是一句。同你慢慢说。
刘织云：“胡太太，从传统的角度来看，是我伤害了你。我是这几年才明白了很多道理，而你不同，那时就上得新式学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应该比我懂得早，我想你不会与传统观念的人相同，应该会理解我的，不会怪罪于我的，是吗？”
“说得好听，你说完了？”罗曼说：“我理解你？你以为我与黄麒麟只是封建的媒妁之言？我与他是见过面的，互相了解过的。也是互相爱慕的。你说你们相爱，怎么私奔了现在却没有走到一起呢？”
罗曼差点想说“连同居都没有。”
“这是有原因的——”刘织云简单地给罗曼讲了他们刚来上海时的遭遇，说：“我们不过是因故分离了，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对方。”
“好感人啊！”罗曼讥讽地一笑：“那怎么又不找了？还不是看上了林秘书的地位，可以做个轻松地享福太太，在我面前谈你的什么狗屁爱情！还瞒了外人说什么你是林秘书在家乡定得亲。”
罗曼虽然任性，但是也很少说粗话，今天她实在是太“气愤”了。
“胡太太，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刘织云也不允许别人污辱自己的感情。说道：“我与麒麟哥是真心相爱的——”
但她要首先解释好与林秀平的事情：“我与秀平并非要瞒着众人。我刚给你说了，我们到上海后遭遇不幸失散，我被骗到了工厂做‘包身工’，不要说生活，生死都是问题。后来多亏林秀平相救，所以我们才走到了一起。我嫁给他是出于感激的成份多些，秀平说我是她家乡订得亲。是为了我的面子，瞒了我在工厂受苦的事情。”
这件事要“解释”清楚，免得罗曼传出去。她说：“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关系到秀平和我的面子，所以我请胡太太能够保密，不要将这件事外传。”
罗曼知晓了。也觉得这事情并没有多大可值得攻击的。但还是说：“你倒好意思说，你做了伤害我的事情，现在反来要让我帮你保密？！”
“其实胡太太。你并没有失去什么。”刘织云说：“或许你是喜欢麒麟哥，可麒麟哥并不喜欢你。而你现在碰到了胡司令，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你的，而你也是很幸福的。所以看似坏事往往却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幸福的？你以为幸福是象你这样可以拿物质来衡量的吗？”罗曼愤愤地道：“你凭什么说黄麒麟不喜欢我？！我哪一样没有超过你，他会不喜欢我？你也太自大了吧！我本来是有真正幸福的生活的。可是因为你，才不得已退而求其次——”
罗曼激动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得是真还是假了：“你可以选择一个有地位的人做先生。满足于舒适的生活；我追求的可不是这些。要舒适的生活，我家里本来就可以给，我来上海可不是寻找这些的。你知道要面子，可你知道你们的照片挂在济南的街头，我在同学们跟前面子在哪里？我家里给我做出嫁的准备，可你们却私奔了，我和我家人在亲朋跟前的面子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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