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公租界“victoria”咖啡馆。氤氲的香气，轻柔的音乐。
沈醉和白云并排坐在一桌。
他正在给白去讲这几天的历程：“你想我要追那个江洋大盗，那个江洋大盗逃窜的地方哪里会有电话啊？追了一天一夜，我终于追上了他。那江洋大盗见跑不了了，回过身来就扑了上来，只见他先给我来了一招‘泰山压顶’，我还了一招‘举火烧天’，他一见。双手一分，变做‘双风灌耳’，我应了一抬‘分手拂柳’。不待他再变招，我抢先攻出一招‘黑虎掏心’，那大盗也是厉害，见我这拳重，不敢单手，双手往下来了个‘力压千钧’。我一步抢先，岂能容他再缓过来，回拳伸二指来了个‘二龙戏珠’。直戳他的双目，脚下同时又来了个‘横扫千军’。那大盗只注意了上面，没有料到下面，被我扫倒在地，‘咕嗵’一声，庞大的身躯栽倒在地，扬起灰尘三尺多高。我上去骑在了他身上，摘下腰间手铐，将他铐上。这时后面的队员才纷纷赶到。扯那大盗起来。那大盗起来，对我说道‘我平生做案无数，没想到却栽到你这个英俊少年手中！’我对他说‘我平生遇对手，难在我手里过五招，没想到今日竟让你在手里走了八招，在下也是佩服！’”
沈醉连说带比划，最后抱了抱拳。
白云拍手叫道：“好，陈大师这书说得真精彩！”
沈醉叫道：“啊，辛辛苦苦讲了半天，敢情成了说书的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纸来。递给白云：“好，给你这个，光说不练假把式，看了这个你就知道我的本领了！”
白云接过来，展开来一看，原来是两首古体诗。
这两首诗一首是沈醉前些天抽时间写的，一首是这几天在医院里写的，也费了不少脑子。
白云看完笑着念了其中两句：“‘白云苍狗事多牵，沈醉情关愿得伴’。这个三句里嵌了我的名字，四句里也应该嵌一个名字啊！沈（chen)醉难道是一个人的名字？我给你改一句吧？”
“好啊！”沈醉说。白云笑得那么开心，他也高兴。
“嗯——”白云抬头想着。沈醉喝了一口咖啡。白云说：“白云苍狗事多牵，陈仓暗度心曲款。”
说完自己先笑个不停。
“你看能不能发表？”沈醉问。
“第一首诗还马马虎虎。”白云说：“第二首别人又不知道白云、陈仓是谁，就只觉意境平淡了。”
“不管能不能发表，”沈醉说：“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了。”
ｴｴｴｴｴ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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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显声这几天可没闲着，不过不是带队员在码头、江面缉私，而是动脑子的事情——他费了一番心思将手下队员重新编排了一下。
郭显声的想法是要安排特务工作在平常的缉私里面。这特务工作当然主要是针对人的，他准备将货运码头人员每班的人员压缩些。抽调些人手加强客运码头的检查。抽调过来的这些人分派到各客运码头，着便衣，专门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员。他还准备过几天到南京总处去，要些通缉的共.党重要干部的照片，让这些人都记住。
手下人员看着不少，三十几个，但是这码头也不少，还有八名手下专门负责江面小船的抽查，这人员就有些紧张了。郭显声费了不少神，才将这人员名单编排好了。
今天早上他起了个大早，通知手下都在小操场集合，他要训话。
郭显声迈着大步到了小操场。一看那不到三十名手下已松松散散在那里站好了队——那八名负责江面的在十六铺码头那里有值班室，不用每天来局里报到的。
郭显声大步走到队伍前，站定。扬头说了声：“都站好！站没站相，都应该把你们送部队上好好锻炼几天。”
本来左腿支撑右腿撇着换成了右腿支撑左腿撇着，反之亦然，那队型还是那队型。
郭显声从袋里掏出一张纸来，说道：“我将咱们分组的人员和时间做了调整，我给大家宣布一下。”
他又说了为什么要调整，调整后要怎么做。
郭显声拿起纸来，将调整后的名单念了一遍。
他刚念完，底下就嚷成了一锅粥，因为检查货运码头的这边被抽了人，三班变成了两班，每班相应的时间增长了；而客运这边虽增了人，但那人是管寻查可疑之人的。并不帮他们什么忙，他们这边其实和货运那边一样，是改两班增加了时间。而被抽去当便衣的，也不能穿制服吆五喝六了，不能借机谋个小利了，当然也不情愿。
无怪乎大家都不满意。嚷成了一锅粥。
“肃静！肃静！”郭显声压了压手。
过了一会儿，队伍算是静下来了。
“都嚷嚷什么？”郭显声说道，用手点着众手下：“一个个目光短浅。光知道拿人两个鸡蛋、抓一把枣就满足了？！嗯？！没出息！”
他看了一下大家，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出来混，无非就图个两样。不是升官就是发财。吃人三瓜俩枣的有什么意思？！跟着我郭忠义，我就要给弟兄们多弄条发财的道儿。现在最赚钱的是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众手下：“不知道了吧？是抓共.党！抓一个普通的，那也是几百大洋；抓一个有身份的。那更是几千的说。做便衣的虽少了些小油水，可有了成绩拿大头，那可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别的弟兄们当然也少不了分碗汤，所以要配合这几个搞便衣的兄弟。”
他又点着众人：“看你们这些松松垮垮的样儿，抽大烟的趁早把那玩意儿戒了，等有时间我带你们好好训练上两天。”
郭显声也知道，现在还没见着好处，只能自己先出点儿血。他说道：“都好好干！你们都是给自己干，别当是给我干！辛苦一阵子有了成绩，我再招些编外人员，到时你们就轻松了，肉和汤照样有！好了，今晚收队后回来我请客！”
他手一挥：“都上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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