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街本身就是条短街，所以罗曼很容易就看到了那红白蓝标志性的柱子，找到了“美黛”理发店。
推门进去，小铃铛悦耳的响了两下。秦春雨正在给一位女士修剪头发，侧过脸来微笑着对刚进门的罗曼说：“小姐，请稍等一下，架上有画报，可以先看会儿画报。”
罗曼微笑着点点头。先浏览了一下这个店，见这店面内宽敞明亮。镜明椅光，地上也干干净净，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秦春雨一边和那个女士说着话。一边给她做最后的修剪。
织云这时从里面用身子推开了二门，一手提着水壶走了进来。她的另一只手臂裹着绷带架在胸前。
天热了，炉子就挪到了厨房外檐下。虽然现在已立了秋，但天气仍很闷热，要等真正凉下来，才会将炉子又搬进来。
织云的手臂是前两天和特科的一个同志装扮成情侣。晚上去舞厅守候到了目标。跟踪目标到一条小巷的时候，黑暗中刘织云被绊了一跤。当时左手撑地后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为了不惊动前面几十米外的目标。刘织云硬是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
等完成任务，深夜回到理发店，才发现手关节处肿得多高。秦春雨要连夜带她去看伤，织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了医院。一检查是骨裂，在医院上了夹板裹了绷带。
特科让刘织云这段时间好好养伤，秦春雨也让刘织云好好休息。刘织云却闲不下来，说闲坐着倒难受，可以干干力所能及的活儿，有了闲时间再看看书学习学习，这样最好。
织云先放下铝壶，然后取了暖瓶的塞子放在架板上，又重新提起铝壶往暖瓶里灌水。
罗曼看着织云，有些面熟，依稀哪里见过的样子。她偏着头在脑海里回忆着，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喂。”罗曼轻叫了一声。
织云一只手正在灌水，不敢回头，忙道：“稍等一下啊！”
给这只暖瓶灌了水。织云就提着铝壶转过了身子，问道：“小姐，什么事儿？”
罗曼问道：“你是哪里人啊？”
刘织云不知眼前这位时髦的小姐问这个干什么，但看她眼里有探究的的意味，心生警惕。用上海话说道：“吾是浙江人，小姐侬无啥事，吾要去忙啦。”
说完，放了铝壶，取了暖瓶塞盖上。又去灌下一个暖瓶。
秦春雨拿着一面镜子放在那位女士头侧后，让她能从前面的大镜里看到脑后的样子。
看到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声“挺好”，秦春雨说：“那咱们去洗头。”
他解了女士身上的发单，抖净、搭好，带着女士往脸盆架那边走去，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罗曼一眼。
织云提着铝壶，用身子推开了二门，到里面继续烧水去了。
秦春雨给那位女士洗完头。解了她披得专门洗头用得布单。带她过来重绑上理发用的白布单。拿起吹风机，双手擎稳，给她吹干了头发。
头发已吹干，秦春雨为那位女士在脑后盘髻，盘好后取了板上的带装饰吊坠的发簪，发她固定好发髻。
罗曼坐在那里，看秦春雨在那里手法娴熟而又落落大方，很是欣赏。
秦春雨为那女士解了布单，轻轻说声“冯太太，好了”。
那穿墨绿色旗袍的女士站起来在镜前又左右扭转身子看了看，很满意。
她过去在架上取了包，付了钱。说声：“秦老板。下回见。”
秦春雨送她到门口，为她拉开了门，也说声：“冯太太，下回见。”
现在织云手有伤，有些送人、洗头的事情就由他代劳了。
秦春雨回过来招呼罗曼道：“小姐，请坐这边。”
他让罗曼在另一张发椅上坐下，打开一块叠得整齐的新布单，给她围上。
罗曼道：“秦老板，手艺很不错呢！”
秦春雨谦虚地一笑：“马马虎虎，用心就好。”
他问道：“小姐，想做什么样的头发？”
罗曼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头发烫了有四个月，现在觉得没有刚烫时的那种篷松感——”
她双手在布单下，很想比划比划：“就是不要那种厚重感，很自然很飞扬的那种感觉。你看需不需要再烫一下？”
罗曼觉得自己说得这么多感觉的东西，秦老板可能会理解不了。
“我懂了。”秦春雨微笑着说：“小姐，你这卷发再保持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不需要再烫的。我替你修剪一下，将脖颈后露出一点儿来，然后再将有的地方削薄一点儿就好。”
罗曼想象着秦春雨所说的样子——露一点脖颈倒挺好，穿旗袍时如果头发压在了立领上。自己也觉得不好看呢。
“可是我要头发篷松点儿，你削薄了怎么会篷松啊？”
“剪完后洗头吹干了，那种篷松感马上就出来了！”秦春雨笑着说：“每天早晨起来后。也只需双手将头发拨弄几下也就好了。”
“好，我相信你，就照你说得理吧。”罗曼说：“要剪好啊。我可是第一次来你这里噢！”
“我也看你面生，来这里的多是熟面孔。”秦春雨微笑着说：“不过常来就成了熟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罗曼修剪头发。
“我是听我姑姑介绍来你这里做头发的。如果做得好，以后会常来的。”
“你姑姑？”
“姓罗，住在拉厄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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