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麟将车子推出了小组大门，交给等在门外的沈醉说：“来回换着带，你先带我。”
沈醉说：“为什么？怕我耍赖？”
黄麒麟笑着说：“不是，怕你跟刘备一样，整天骑着‘奔牛’，腿上‘髀肉复生’。”
沈醉接过了车子，笑着说：“好，让你看一看。”
他拍了拍车座：“‘黑赤兔’，老伙计。好久没有骑你了。”
路上黄麒麟拿白云的事情和沈醉开着玩笑，沈醉坚决否认喜欢上了白云。
路边郊外的乱葬岗，黄麒麟想起了瓦连京。说道，一直再没有见过瓦连京，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醉说，我也再没见过。那号人管他做什么！
到了射击俱乐部。沈醉笑着对黄麒麟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换衣服吗？我今天要去林子里打猎。”
黄麒麟说：“那欣赏不了你枪法的进步了？”
沈醉说：“那些靶子都是一个方向一个速度移动的，这野鸡左右乱飞，才见枪法呢！”
沈醉先去报了名。
今天礼拜天。来打猎的洋人、富家子弟还不少。侍者引沈醉黄麒麟到庭院一株树下，两人在树下椅上坐定。沈醉问黄麒麟喝什么，黄麒麟说“随意”。沈醉点了两杯饮料。不一会儿侍者托盘送上了饮料。
坐在树荫下很是凉爽。两人喝着饮料聊着天。黄麒麟自始至终将他和郭显声的事情没有透露一个字。
正说话间，沈醉碰了碰黄麒麟，说：“进来的那个就是杜月笙。”
只见三个人从北边进了庭院，走在前面的男子上身穿白绸衫，下身着束脚白绸裤。平头、瘦长脸，颧骨微突，一双大耳朵，面容清癯。
黄麒麟只在报纸上见过杜月笙，均是长衫。想他今天可能是为了打猎方便才穿了这一身吧。
杜月笙身后跟了两名手下，一个提着打猎用的马夹，手里提了两只兔子，另个手下一只手提着猎枪，一只手提着三只野鸡。
杜月笙在另一棵树下椅子上坐下。两名手下去交还猎枪和马夹，并付费。
工作人员叫号，沈醉一听双手一撑扶手跳了起来：“该我了。”
又回身对黄麒麟说：“麒麟，饮料、咖啡你随便要，都会记在我帐上的。”
过一会儿只见沈醉穿着专用打猎背心，上面插着子弹。提着猎枪，全副武装地向里去了。他持枪向黄麒麟挥了一下臂。
黄麒麟又要了一杯饮料，悠闲地喝饮料，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似观察杜月笙。
见杜月笙招手叫过了侍者，点了一壶茶。黄麒麟见这个上海滩的风云老大说话和气，并无一个黑帮老大的骄横之色，相反，眼神里倒有一股沉郁之气。不知怎地。心里不由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亲切的好感。
他的两名手下办完了手续，过来同他在一桌坐下。侍者给他们送上了茶。手下人先给杜月笙倒了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
杜月笙边喝着茶边轻声和手下人说着话。喝了有两杯茶，杜月笙站了起来往外走，手下人往侍者盘中放了两块大洋，跟着杜月笙走了。
黄麒麟想，其实地位高低每天都是三餐一榻，地位高的常吆五喝六、骄横之气逼人，不明真相的倒将他们想象得如何与众不同。其实与常人有何两样。象杜月笙这样行事沉静、待人和气的，倒叫人从心底尊重。
他浏览着这个大庭院，见丁香、榕树、香樟等树都有一抱合围，算起来这俱乐部的时间，这些树都应该是当初移植过来的。往里去是一个木长廊，两边种着紫藤，将长廊围得密密，象是一座绿色长廊。
坐在这样的庭院里，安静、凉爽——除了远处林子里不时传来闷闷的一声枪响，真令人有种不知在夏的感觉。
侍者见黄麒麟一个人坐着，便过来询问他是否要看报纸或杂志。正问到黄麒麟心上，他要了报纸。待侍者拿来。坐在树下静静地看了起来。
过了大约有两个小时，才见沈醉回来了。只见他一手提猎枪，一手抢着猎物，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刚进了院子，他就一扬手里的猎物，叫道：“麒麟，看看。”
麒麟见他右手提着一只野兔两只野鸡，笑道：“满载而归啊！”
沈醉笑着说：“这下不用看就应该知道我手枪的水平了吧？”
“这跟手枪有什么关系啊？”
沈醉说：“看战果就知道我猎枪的水平，猎枪这是第二次用，猎枪如此就可以想见手枪的进步了！”
黄麒麟笑着点点头：“噢，原来还用得是数学里的‘代换’。”
沈醉过去归还了枪、衣，结了费用。过来路过侍者的时候又要了一杯饮料。在黄麒麟旁边坐下。
坐下后他和黄麒麟谈起了在林子里打猎的情景。告诉黄麒麟野鸡还好打些，野兔这家伙最狡猾，能打到一只野兔抵得上打五只野鸡。然后又说起了猎枪。沈醉说自己头一次在这里用猎枪，虽然有工作人员教了方法。但是开头一枪的时候肩头还是被撞得生疼，差点儿都不想动猎枪了，现在已慢慢掌握了要领。
沈醉说：“手枪你是我的老师，猎枪你没用过，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这枪托的位置不能顶到肩头上——”
他用手指着地方：“要顶到这里，肩膀跟胸连接的这肩窝处。这后座力就能抵得住了。”
黄麒麟微笑地听着。他虽然没有玩过猎枪，但是在特训班的时候教官也教过长枪，知道长枪的要领。
沈醉笑道：“现在就觉得那猎枪的后座力就跟按摩一样。还很舒服。”
喝完了饮料，沈醉站了起来说：“走吧。”
他招手叫过了侍者，付了两人的饮料钱。
取了车子。沈醉说。这满载的猎物，要挂到我的‘奔牛’上，这骑在上海的大街上才拉风得紧！
路上又对黄麒麟说。晚上我到娘那里只喝碗粥不吃馒头，回到组里让伙夫给咱们做道野味，我喝饮料。你少来点酒，那感觉应该不错。
黄麒麟说，等你从伯母那边过来，伙夫早就回家去了。
沈醉说，提前通知他留下嘛，再给他一点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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