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阿娟就好啦！”小姑娘笑着说：“我对你可有印象呢，个子高，又留着长辫子！”
李姑娘被说笑了。
阿娟问道：“还没问你什么名字，多大啦？”
李姑娘说：“我姓李，我东家就叫我小李，今年二十了！”
阿娟叫道：“你比我大一岁。那我就叫你小李姐好啦！”
两人说笑着逛着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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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他们五个送走了丁燕语后，就来到了蒲石路南新弄沈醉租的地方来。
上楼梯的时候碰到了房东。这个陈仓平常不在这里住。每次来肯定都会带朋友来。所以房东对此已习以为常了。
这样的房客省心。不用打招呼，已提前预付了下月的房租；又不在这里做饭，电也用不了多少，每月常例的水电费还照样收。这房客也没有二话。
沈醉开门带四个人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里新买的柜子、写字桌，桌上还有一台华生牌电风扇；窗下东墙处是一张软床。
沈醉刚来的时候。便让房东将房间内原先的老家具搬走。房东当然高兴了，将这些放置在别的房间里，每月又可加十几个铜钿呢。
黄麒麟打量着房间，笑着说：“不错啊！花这些钱买得新家俱，是要当成家的新房吗？”
沈醉笑道：“还不知道女朋友在什么地方呢！这里常招待一些‘小开’朋友，所以自然要弄得时髦一些！”
郭显声在心里想，看来我要将我的小理想再加一条了，不但要三顿饭能在外面吃，手头有闲钱能开心，还要在外面能租一间房子布置得这样时髦。
沈醉招呼四个人坐下。椅子不够用，黄麒麟便和老胡坐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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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从柜里拿出了几罐进口的饮料摆在桌上说：“我不常在这里，也没备暖水瓶。你们要渴了，便自己开饮料喝！”
他掏出香烟来，除了黄麒麟，给每人发了一支。将香盒扔在了桌上。
“不知道丁燕语和那个女佣碰面了没有？进展得怎么样？”沈醉抽着烟、蹙着眉头。
这里面数他想得最多，心理负担最重。
“是啊！”王克全说：“开局很重要，开局开得好。后面就会很轻松地往下走了！”
他的担心并不象沈醉那样多。
郭显声道：“丁燕语没问题的！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他自信满满、心情轻松。心里面只是在憧憬事情成功会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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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燕语此时已和李姑娘出了顾家菜市场。
丁燕语明知故问道：“小李姐，你主顾家在哪里呢？”
“在莫里哀路，阿娟，你的呢？”
“在金神父路！”丁燕语说。
“那你要经莫里哀过了？”李姑娘问道。
“是啊！”丁燕语笑着说：“正好能和你多说会儿话呢！”
“太好了！”李姑娘很高兴：“路上有个人陪着说话是最好不过的了，特别是向你这样懂事又活泼的小妹！”
“是啊，”丁燕语说：“其实顺路也有几个熟面孔的房东太太。可跟她们说不到一块儿，我宁肯一个人走呢！”
丁燕语这话说到了李姑娘的心里：“你跟我一样啊！特别是我这人嘴又笨，国语说了几年还不标准呢，光这一张口都让她们笑半天呢！”
“真是！”丁燕语不满地说：“其实她们上海味的国语还没你说得让人听得明白呢。她们还自以为很时髦，还嘲笑别人呢！”
李姑娘笑着点点头，心里很开心。
“其实你的嘴并不笨！”丁燕语又说道。
李姑娘心里很高兴：“我是嘴笨，我是跟你这个小妹在一起没有什么顾忌的，觉得想怎样说就怎样说了！”
“你家主顾人怎么样呢？”丁燕语问：“象咱们给人家做女佣的。能遇到个好主顾那是积了德的！”
李姑娘最喜欢别人问她这样的话，高兴地道：“我东家宋先生那人是最好不过了，家里只有她一个，我是最轻松不过了。连我算只做两人的饭、只洗两人的衣，她每月要给我开二十六元的工钱，菜米油钱也给得多，常剩余，还她，她也不收回，只说让我做零花钱——”
“二十六元啊！”丁燕语羡慕地说。又叹口气：“我只有十八元！”
李姑娘一说起这些就滔滔不绝：“东家很喜欢散步，常叫了我陪她一起散步，完全没有别家东家的那种架子；她学问大，还教我识字；她还将自己好些过去的衣服都送给了我。料子很好样子也很好看呢——”
说到这里李姑娘露出她娇羞可爱的另一面：“我常一个人将那些裙子旗袍穿在身上在镜子跟前照。但是出门买菜干什么的我是不穿的，一个女佣穿成那样会让人笑的！嘻！”
“真羡慕你啊！”丁燕语感慨地说：“能遇到这么好的主顾。上辈子你一定是施舍穷人、心地善良的千金小姐——”
“不，这个还不行！”她又偏头望天咬着嘴唇想着。笑道：“一定是庵里天天给观音菩萨上香、吃素念经放生的尼姑！”
“去！”李姑娘笑着打了一下她：“胡说什么呢，怎么能是尼姑呢！嘻！”
她又问道：“你东家怎样呢？”
“马马虎虎。”丁燕语说：“家里只有小夫妻两个。男的在霞飞路法国洋行上班，女的大着肚子要生孩子了。都九个月了——”
丁燕语双手比划着大肚子，惹得李姑娘直笑。
“因为我常听别人说谁家女佣被主家骂了、谁家女佣被主顾打了的话。我觉得我在这家就已经很好了。但现在一听你的话，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的主家啊？！”
“是啊！”李姑娘一脸的幸福满足：“我东家不敢说是全中国最好的东家，因为我没见过，但我敢打保票，一定是全上海最好的东家了！”
“真好啊！”丁燕语噘起了嘴：“我现在能好一些，再过些日子太太再生了小孩子我就要很忙了！太太都说了，到时在房租里加些费用，请房东太太帮忙捎菜，恐怕我要好长时间不能来菜市场了！”
丁燕语在给后面打埋伏。
她道：“刚刚认识了你这样好一个小姐姐，到时怕又好长时间不得见面呢！”
“我也是啊！”李姑娘的心情和“阿娟”一样。她又笑道：“不过不要紧，我到时有空闲就会找你玩的，你知道我空闲的时间挺多的！”
“不要！”丁燕语叫起来：“你不知道那太太事情可多了，给我规定了不许带外人来，怕弄脏了她的房间，弄丢了她的东西！”
“可惜！”小李姑娘说。看来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情和在一起的时间。她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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