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乐气笑了。
“一家送一个，就都送男娃是吧？”
妇人理所当然：“那肯定啊，这男娃吃的…这男娃认字会算术才有用，女娃学来干啥去。”
另一人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女娃学那么多，以后也是嫁出去的，便宜别人家了。
再说了，我们这不是想着给你省粮食吗，这要是都送来，不把你家吃穷了啊？”
赵三成作为一个村里都知道的老实人，一般都是沉默不说话的那种，现在听到这话，心里不平了。
“你都说了，要把孩子送来，女娃不是你们自己的啊，这都是孩子，怎么这么偏心啊。”
赵元兰和幺儿也在一旁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何菊咳嗽了一声，看一眼赵三成，低声道：“你这么说，到时候得给多少粮食啊，话都放出来。”
赵三成：“那也不能这样啊。”
这时候，众人看向赵元乐。
赵元乐冷哼一声。
“我是说过让孩子来，也觉得，你们想的也是对的，太多了，我们家供不起可怎么办，把我们家吃穷了可怎么办呢。”
说着，赵元乐话锋一转：“所以啊，我决定，还是弄点规矩。
首先，十二岁以上的，就别送来了，不收。”
她说这话，眼神落在其中几个十三四岁的所谓男娃身上。
之前她都说了是要孩子，这些人，这么大岁数了，还好意思来。
她紧接着又道：“其次，有名额，总共，不超过五十个。”
五十个…
这些妇人对视两眼后，觉得还成，因为这些孩子还真没五十个，就是那几个年龄一看就大的，不能来了。
但赵元乐还有话要说。
“这五十个，先收女娃，女娃的纸笔我们准备，送女娃来，人到了就成。
女娃收够了，再收男娃，三岁上数，先收小的。
总共五十个，多一个，都不行。”
此话一出，在场很多妇人的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更是气到。
“你这什么意思啊，凭啥先收女娃？我们家就儿子，你这不是针对我们家！”
赵元乐冷冷一眼暼过去。
“针对你？你算什么东西，我稀罕针对你？
今天我就把话再说一次，我家出钱，爱怎么定规矩怎么定，有那看不惯的，那就别来，给我麻溜的滚！”
话音落下，赵元乐站起身来，看向眼前这一群妇人。
“自己都是女人，我说先收女娃，一个个急的跟祖坟被挖了似的。
我还就要收女娃，只要是女娃我都收。
好了，懒得再废话，今天一天报名，先到先得，家里有女娃的就带来，没女娃的，就等着排队吧。”
说完，赵元乐拿起扫帚就要送客，众人表情各异，个别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领着自家孩子离开。
何菊走到一旁，神色也很是复杂。
“唉…”
其实她不觉得这些女人有什么错，世道是这样，她们也没办法啊。
赵元乐：“三娘，别叹气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反正我是不会变的，就得先收女娃。
今年收成不好，好多人家肯定饿肚子，那些男娃好歹还是能有点吃的，女娃们呢？
刚才你都看到了，就没一个带自己女儿来的，要不立个这样的规矩，那我心里还不爽快呢。”
何菊点点头。
“也行吧，但是你也不要老骂人，有话好好说嘛。”
赵元乐：“你们去好好说话，我就要骂她们，我就要当坏人。”
听着赵元乐的话，再看了刚才的一幕，赵元兰对赵元乐投以赞赏的目光。
“二姐姐真厉害。”
但赵元兰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那秀儿怎么办啊，她家好几个呢，秀儿一直想认字来着，她们到时候会不会说她年纪太大了。”
赵元乐：“这个好办，你让秀儿有空来找我就是了，我教她肯定还是行的。”
赵元兰：“那你得教好一点，你念书的时候怪得很，别把她带跑偏了。”
赵元乐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啊。”
她那是标准的普通话，居然还被嫌弃…
这时，幺儿眨了眨眼，对赵元乐道：“姐姐，咱们村子里，三岁以上，没满十二岁的女娃一共三十二个，光秀儿家就占了五个。
要收的男娃，就只有十八个了。
但是，三岁以上，没满十二岁的男娃，有五十四个，那就是三比一的比率。”
赵元兰疑惑：“男娃还挺多呢，那咱们村以后打架肯定厉害。”
幺儿：“不对啊，应该是一样多才对，午林跟我说的，哺乳动物，生男生女的概率是一样大的。”
赵元兰皱眉：“啥啊…”
赵元乐听了，眼角嘲讽：“看看河里，看看路边，看看没有人的小林子里，还有谁家的粪池尿桶里，这些加起来，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幺儿：“啊？”
赵元乐摸摸他的小脑袋：“好了，别想这个了，你还是想想，你这个小老师，要怎么教学生。”
幺儿：“他们都不是很聪明，我就教简单的，就认几百个字，再说一说故事里的典故，和几个词语成语。
算术，会加减乘除就得了。
哦，对了，到时候拿钟过去，教他们认钟。”
赵元乐满意的点头。
“这个可行。”
普通农户的孩子，会这个就可以了。
而后，赵元乐便拿着钢笔，和幺儿仔细准备教学计划。
下午时候，赵家便多了很多当娘的带着女娃来。
秀儿娘在最前面，带了自己家几个闺女。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来的，但是赵元兰专门来跟她说，让她都带来，她才都带来了。
赵元乐拿起纸笔，开始登记。
“一到五号，都是啥名字啊？”
秀儿娘一愣，旁边几个女娃更愣了。
半晌，她小声道：“没有大名。”
赵元乐：“是啊，小名都是什么？”
秀儿娘犹豫着，道：“就是，老二老三老四这么喊的。”
赵元乐：“…”这可真是方便呢。
略一思考，赵元乐道：“那就是二秀三秀这么喊吧，我就这么记了。”
秀儿娘：“好啊，姐妹几个就这么叫的好。”
赵元兰听到这，在一旁戳了戳秀儿：“嘿，你以后就是大秀了。”
秀儿：“大秀也成。”
秀儿娘走后，下面一个又是问不出名来，就说小名是花儿。
光是姓赵的，就是好几个，什么赵花儿，赵小花，赵花花。
赵元乐：“…”
到后面，更离谱的还有现编的。
因为在家，就叫一个丫头。
赵元乐看不下去，甚至现场帮取了六个名。
直到她发现，后面的妇人，有人觉得她取名好听有文化，故意说自家孩子没名字。
赵元乐受不了了。
“王丽丽，你不就叫这个名字吗？你还没十二？”
王丽丽睁眼说瞎话：“我没十二啊，还有三个月…”
王丽丽的娘也在旁边附和。
“就是，没十二呢，丽丽这名字也是叫着玩的，你给重新取个吧。”
赵元乐没好气：“不取，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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