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来见一位故人。”
圣子卢修斯温和而疏离的声音响起，回答了导师的问题。
不是突击检查啊……
导师松了一口气。
等等——
导师尚未松完的一口气哽住了，他的心紧紧提了起来。
圣子的故人？
在这座白塔里，和圣子殿下有所交集，并且称得上是熟悉的人……只有教皇的女儿卡莲娜公主吧？
说得这么好听，这不还是来突击检查，考察新任圣女人选的吗？
导师说道：“殿下，卡莲娜那孩子……”那孩子现在不见踪影，大家正要去找人，明天再接待您好不好？
“嗯？”
圣子卢修斯问：“卡莲娜是谁？”
导师：“？”
他现在有一大堆槽要吐——
那你要见的故人到底是谁？
话说回来，就算你不是来见卡莲娜的，也不该忘记她是谁吧？那可是被你亲手架空权力地位的教皇的女儿，你好歹尊敬一下对手好不好？
就在此时，学徒跌跌撞撞地从圣子身侧跑过，闯进了办公室里。
“导师，卡莲娜在山里没回来！还有，还有——那个恶魔也没回来，据说也是去了山里，那个恶魔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公然诋毁神殿。”
“大家现在都很担心，卡莲娜还没回来，会不会是被那个对神殿颇有意见的恶魔……”
导师们斥道：“不要这样随便指责同学。”
但是，他们表现出的焦急，却一点也不比这个学徒轻。
不管怎么说，当前情况下，卡莲娜无比重要，白塔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才行。像这种行迹不明的状况，实在是引人担忧……
而且，这个学徒所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名叫洛洛的小姑娘再怎么无害，她的种族也是恶魔，是连骨血里都流淌着黑暗的恶魔。
仔细想想，身为圣女候选人的卡莲娜，现在很有可能是和一个恶魔待在一起……
导师们心肝直颤。
慌乱之际，一道声音响起：“找人重要。”
对对对，找人重要。
导师们纷纷朝着声音的主人，圣子卢修斯鞠躬致意，而后从他让开的道路上离开，急往雪山而去。
他们没有看到——
容貌昳丽的金发青年回过身，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戏谑在他那双漂亮且凉薄的眼眸中一闪而逝。
“恶魔啊……”
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
随即，卢修斯迈开了脚步，跟上已经离去的众人。
只是他的步伐不紧不慢。
不像是去帮忙的，反而像是一名前去观看戏剧的客人。
※
掩目的风雪中。
一道呈现半球形的暖金色结界，正缓缓地朝着白塔的方向挪动着。
洛塔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露袖的浅灰色马夹，下方是刚过膝盖的短裙和只没过脚踝一点的短靴。
这身装扮简单干练，但怎么看怎么冷。
至于那件被她嫌弃了很久的白袍，此刻正搭在她拖扛的“东西”身上。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这么重……”
洛塔一边拖一边嘟囔着：“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被她拖着的，自然是她从祭坛上捡到的，光明神殿的下一任圣女卡莲娜公主。
洛塔对这位宿敌家的圣女候选相当好。
不止把外袍给她了，还为她浪费了积攒多日的神力，撑起结界遮风挡雪……洛塔都要被自己这跨越种族的无私帮助感动了。
洛塔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嘤咛声：“当然是面包……”
“……”
洛塔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洛塔扯了扯嘴角：……好极了，还有心情拿话噎我。
半昏半醒的卡莲娜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昏倒在外面了，我送你回宿舍。”洛塔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有撒谎的迹象。
卡莲娜当然不会信。
她问：“你想利用我吗？”
洛塔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利用你？”
卡莲娜说：“你是个恶魔，而我是教皇的女儿，还是圣女的第一候选。”
洛塔：“……”
我看你是有病。
洛塔慢吞吞地说道：“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功让我放弃了利用你的想法。”
卡莲娜：“……”
洛塔：“在你看来——我是个坏人，坏人总会抱有利用好人的心理，更何况你还是好人未来的领导者，具有十足的利用价值。”
“但我得告诉你，你太蠢了——”洛塔顿了顿，又说道：“我是个坏人，坏人得聪明，才能成大事。不仅自己要聪明，身边的人也得聪明。”
最后，洛塔总结道：“我不和蠢人玩。”
卡莲娜哽了一下。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评价为“蠢人”。
“你对我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好好活下去，成为光明圣女。”洛塔说：“然后从内部把光明神殿拖垮，懂了吗？”
洛塔心想：虽然我看你这智商，多半是当不了光明圣女。不然，智商有问题的，就该是我那位宿敌了。
但她看卡莲娜不爽。
所以，她就是要口头上拿点什么来刺激这小公主，比如这位公主大雪天跑到祭坛向神明祈求的愿望——不想要当圣女。
一提及要成为光明圣女的事情，卡莲娜反应激动，差点又一次昏倒。
她说道：“我不——”
卡莲娜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双目圆睁着盯向某处，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朝洛塔背后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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