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瑀被拒绝之后好像没有受很大的影响，反而程得得显得有些恹恹的。
“这是怎么了？”季瑀笑道：“我才是那个被拒绝的人吧？”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开天然气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程得得摇了摇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自己也是…喜欢季瑀哥哥的。
“好了，我煮碗可乐姜汤给你喝喝，现在外面这么冷，你还穿着裙子。”
“谢谢季瑀…哥哥。”程得得不想喊他哥哥了，可她又不能说出真相，要是影响了他，那该怎么办？
季瑀把电视打开，“你先坐这儿看会电视，姜汤马上就好。”
程得得喝着姜汤的时候，突然想到，“季瑀哥哥，你今天怎么会在医院啊？”
“哦，我跟着导师实习了。”
“那就不回学校了吗？”
“回，期末还有考试啊。”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吗？”考试月天天熬夜背书。
季瑀把已经没了味道的姜汤一饮而尽，“嗯，多学一点，以后救人才能更有把握。”
“季瑀哥哥。”程得得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
“嗯？”
“你以后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医生！”
季瑀笑了，“会的。”
程得得发现，季瑀在家或者说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整天奔波于医院与家中，每天很晚回来，但还是给她做好第二天的饭菜。
“季瑀哥哥，我想和你说个事情，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很快的！”
“没事，你说吧。”
“从明天开始，你还是住医院的宿舍吧。”
季瑀第一反应就是她一个人在家怎么办，“那你呢？我要回来煮饭啊。”
程得得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不吃饭了，季瑀，你忘了，我是鬼啊。”
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喊季瑀的名字，却再次提醒了他，人鬼殊途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咽了咽唾沫，“…那你一个人在家吗？”
程得得又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季瑀哥哥，你还记得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吗？”
她扯了扯嘴角，“医院的阴气很重的，万一有鬼要抢走你怎么办？”
季瑀失笑，“不会的。”他不会被抢走的。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上班。”
“…不是上班，实习没有工资的。”
“…这么惨的吗？”
***
季瑀后来就搬到医院的宿舍去了，之前他一直没搬，是担心到到回来发现他不在家会害怕。
现在到到也回来了，他没多犹豫就搬了进去。
程得得就这样跟着他，每天朝8晚12的实习，她现在已经完全戒掉了自己的赖床症，也长大了很多。
准确的说，应该是成熟了许多。
季瑀又欣慰又心酸，当初奶声奶气喊他“季瑀哥哥”的到到已经不见了，现在在他身边的是直呼他大名的到到。
在医院规培的这两年，季瑀哭过笑过，但程得得一直都陪着他。
在他博士毕业的那一天，程得得扬着下巴骄傲地说：“我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你。鬼小姐是不会骗人的。”
“鬼小姐”是他第一次遇到她时，喊她的称呼。
季瑀一个一米九出头的汉子终于没忍住，在毕业那天淌下了“不轻弹”的热泪。
他的履历优秀得惊人，他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协和，成为了一名ICU医生。
ICU很累，但他每救活一个人，心里都会很开心。
这一天，季瑀遇到了他第一位没能救活的病人，一个17岁的高中生。
下了手术台之后，他只喝了一瓶葡萄糖，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程得得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慢慢地走到了王府井大街。
晚上十点的王府井依旧灯火璀璨，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刚刚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季瑀蹲靠在路灯旁，抬手遮住了眼睛，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哭了，可他的肩膀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想哭就哭吧。”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季瑀眼底的泪珠瞬间就滚了下来。
程得得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悲伤，然后蹲在他的身边，“估计他现在也和我一样了吧，我相信，他一定能投个好胎的！下辈子再遇见你时，他还会对你笑一笑。心里想，这个人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他。”
季瑀侧首看她，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甜蜜蜜的梨涡，心里又苦又甜。
“谢谢你，到到。”
“说了我会保护你，这也是一种保护啊。”
“还是要谢谢你。”
***
季瑀在ICU熬了五年，期间有无数次可以换科室的机会，但他都谢绝了。
ICU是见证人性最近的地方，他喜欢这儿，他喜欢和死神抢人。
他把头发剃成了寸头，因为他说戴手术帽时间太长，头发总会湿，所以干脆剃了个干净。
整个协和都知道ICU有一个又高又壮还剃着寸头的男医生，他也是遇到医闹最少的医生，但每次发生医闹时，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劝阻的人。
季瑀今年三十一了，好多领导都要给他安排相亲，好多女医生女护士都追过他，可他还是单身到了现在。
程得得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了，但她也有些担心，他这辈子还结不结婚了？他还…喜不喜欢她了？
虽然季瑀现在只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但她真的很担心那次拒绝影响到了他的婚姻观。
如果季瑀因为她要孤寂一生，那她宁愿从未遇见过他。
毕竟，她只是一个鬼魂，他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哪怕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她还是希望他能找到另一半，以后阖家欢乐、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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