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死老太婆，都要入土了还那么偏心，还要给他难堪。
皇帝咬牙，领着一众嫔妃和宫人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沈浪、太皇太后、还有她老人家的心腹嬷嬷胡鸢。
老人颤巍巍抚上她的脸，眼里冒出了泪光，哭道：“哀家没想到这身子如此不争气，竟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小四啊，你千万别怪祖母…”
沈浪长睫微掀，滢白通透的指尖覆上老人的头，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皇祖母的满头白发，只是不小心用错了力道，把太皇太后的头皮都按疼了。
只是人都要死了，太皇太后自然不会计较，她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还不知哀家下去了，你父皇是否会怪罪于哀家。哀家没有为他守好大周，这江山、眼看就要衰败了。
哀家多希望大周变得更强大、更富饶，无愧于先帝，无愧于百姓…皇帝一心以为哀家是想把持朝政，何曾想过哀家的心愿？
小四啊，哀家知道你聪慧，才能不比男儿差。若是、若是皇帝实在担不起这大周帝位，那便由你、由你…”太皇太后的声音苍老无力，此刻更是透着喘不上气的感觉，“由你继任帝位，接管这大周江山…”
沈浪心中微惊。
她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有如此胸襟和见地。在这样的时代，女子登基为帝，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知为何，太皇太后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大约是回光返照。
她看清了沈浪的表情，不禁咳嗽着笑道：“这不只是哀家想的，你父皇也是这样想的。早在你父皇弥留之际，就留下了一道密旨：天子无能，则帝女践位。这封密旨交给了你父皇的心腹大臣，便是哀家去了，也足以保你安然无恙。”
沈浪明白了。
一开始，先帝和太皇太后就为她安排好了后路。
如果这封密旨被公开，那么她势必会处于风口浪尖、时时陷入危险。
而隐藏起来成为密旨，便是一柄横在皇帝脖子上的剑，有震慑之效。一番良苦用心，不可谓不周全。
只是…
沈浪轻轻笑了声，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祖母可别小瞧了自己。龙脉庇佑之下，祖母定能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有气无力的笑道：“哀家虽听得高兴，但也实在留不住了。哀家这身子…”
她说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转而表情错愕起来。
“哀，哀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手与胸口接触的刹那，她感受到了——持续的、有力的、鲜活的心跳。
全身血液仿佛在慢慢回温，从心脏供给身体各处。
冷气、死气渐渐从她身上褪去，仿佛是被硬生生逼走了。
太皇太后愣愣地摇晃着头，然后缓缓坐了起来——
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方才还奄奄一息，如今就已经鲜活起来了。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猛地抬眼望向沈浪：
“小四，是不是你…”
她没忘记，她身体的好转是从小四来了以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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