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不死与我何干，大不了再换一具躯壳——”他忽地阴阴冷笑一声，“况且…”
接下来的话他忽然就没了声音，只剩耳边清风微微地吹着，沈浪却诡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脑袋忽然有些疼。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带着诡谲而魅的笑容，可惜说的话沈浪一句也听不见。她只能靠着他的口型去分辨，他说的是——况且，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尖锐的疼痛乍起，不停刺着她的脑袋，让她整个人都要炸掉。
“我真希望你的好师尊看到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是诱|人。”这下子她能听见他的话了，可惜这张属于左弋的破嘴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沈浪低着眼，狠狠扯出一抹笑，轻声道：“占着我徒弟的身子，就是你的不对。老子管你是谁——”
她看出来了，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有极大概率实力并不如意，起码不是巅峰水准，只是摄人心魄的功夫强了些，才会让她的脑袋那么刺痛。
跟她废话那么久，但凡他牛逼一点，应该早就动手了。一个人废话越多，越说明实力之空虚，这是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她忽地一跃而起，整个人化作一抹流星似的，蓄了极大的魔力冲向他，手中的赤玉九尾凤簪尖端朝前，带着破空的力道狠狠挥向他！
“左弋”瞳孔猛缩，低吼道：“你真想让他死吗！”
沈浪无动于衷，赤玉九尾凤簪刹那间挥下——
“啊！！！”
“左弋”跪倒在地，整个人又开始痛苦扭曲起来，淡淡的、破碎的光芒从他身上缓缓溢出，他的表情却随之平静下来。
他闭了闭眼，待最后一丝光芒散尽，他脸上的痛苦彻底消失了似的，奇异地被抚平。
“…师傅。”睁开眼，他低低唤了一声，眼底还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沈浪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可还记得？”
左弋摇头，“不记得了，我疼昏了过去。”说着，他忽然惊恐起来，拍着胸口道，“刚才我梦见自己不是自己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吓死我了。”
沈浪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道：“你先起来再说。”
这么一说，左弋才发觉自己还跪在地上。
他的脸倏然一红，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还没站稳，他脑海中忽然一阵恍惚，只觉得这一幕跟先前有些重合。
沈浪伸手扶稳他，面上不动声色道：“怎么，可还有不适？”
左弋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问道：“…师傅，那个人有没有伤害你？”
他知道刚才“自己”不正常了，却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究竟是谁。
他害怕另一个自己会伤了师傅，可看到师傅好端端站在这里，而自己体内的痛苦已经消散大半，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另一个自己，好像消失了。
他忍不住愉悦起来，看着沈浪的眼神湿润又慕孺，像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眨眨眼，又弯弯眼。
沈浪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回吧，这里我不喜欢。”
左弋惊讶：“刚才师傅还说喜欢的。”
“只是为了减轻你的痛苦说的，不过看起来并没有效果，反而让你的痛苦加剧了。”沈浪凉飕飕瞥他一眼，拉着他往回走，“我可不想前脚离了一个留仙峰，后脚又踏进了一个留仙峰。”
左弋挠了挠头，笑笑的说：“不喜欢也没关系，师傅您喜欢什么，我以后都给您造。”
沈浪停下步子，转头深深望着他道：“不必为了我去做一些费尽周章的事情，我不需要。”
左弋哑言。他该怎么说，难不成要告诉师傅，她的模样天生就让人想要把全世界都送给她。
可惜她不要。
左弋摇头轻叹了一声，低低道：“师傅，我现在能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了…”
沈浪觑他一眼：“不碍事了？”
她知道他说的“过去的事情”其实就是指他上辈子的事情。
左弋认真看着她道：“上辈子，师傅被他害死了。”
沈浪：“…无关紧要的废话就不要一遍遍重复了。”
左弋接着道：“师傅死的时候满身是血，就倒在我的怀里，还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责怪任何人。”他的表情忽然狰狞起来，“师傅那么好，他怎么敢！”
沈浪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目光沉着，“我因何而死？”
左弋低低道：“被那个姓柳的女人揭穿天魔身份，——彼时魔域与修真界有着种种不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真人士便欲将你除之而后快，不惜以长梵为借口诱你入阵，你救他心切，根本无暇顾虑真假，直接落入了陷阱中——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沈浪听得眼皮微跳，“我当时竟那么蠢？”
让她为了一个要杀之人只身犯险，她怕不是个脑子有坑的傻|逼？
左弋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这还不算，那个姓柳的女人还一定要拖着您的尸体，要让您神魂俱灭，——有长梵保护她，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的尸身抢走，看着您的尸身被挂在天行门外三天三夜，无数灵力笼罩着您，险些魂飞魄散。”
左弋的眼神湿润，猩红一片，“你可是我珍而重之的师傅，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沈浪被他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转瞬便平静下来，说道：“都已经过去了，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左弋道：“当时我为了给您报仇，擅自动用了魔族秘法，将我的实力提升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地步——最后我杀了那个姓柳的女人，可是我却动不了长梵。仇只能报到一半，我当时好恨啊…不知道为什么，再一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您，您把我抱了起来，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左弋抬手捂住脸，晶莹的泪珠从指缝中一颗颗漏出。沈浪微怔，拍着他的背道：“多大的孩子了，还哭？”
左弋一把抱住她，闷声道：“还好重来了一回，师傅，我真是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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