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了小五子背上的书包，顶了下眼镜：“认命吧，接受一个小萝莉对你由衷的深情告白。”
“我说的都是真的噢！枣儿真的异常高兴！”
郑斯琦特没辙地乐：“异常不是这么用的我的枣儿。”
“那就非常非常！”郑彧裸着一口齐垛垛的白牙，眉眼弯弯，“枣儿晚上能和小乔叔叔一起睡嘛？”
小五子换了鞋一直不作声，这会儿才突然开口：“不能。”
“为什么？”郑彧回头对着他皱鼻子。
“因为……因为你是女生，我小叔是男生。”
“你吃醋。”郑彧笑嘻嘻地一语命中。
“……我没有。”小五子低头摸鼻子。
“你有。”
“……”
小五子也不嘴上纠缠不放，半天不响，末了腼腆一笑，抱过了郑斯琦手里的书包。
乔奉天还是有点儿懵，太阳穴饱饱胀胀，颧骨微微热着，几乎是木讷地笑了笑，蹲下来揉了揉郑彧的发顶，张嘴想对这个孩子说什么，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彧凑过去把乔奉天脖子一环，往他脸上响亮地嘬了一口，甜且清脆道：“欢迎你们来我家。”
小萝卜头们被赶进了书房老老实实念书。乔奉天提前备了晚饭，锅里的素汤还在咕噜咕噜地煮。拿瓶子过来淋上一点澄亮的芝麻油，弥散了一整屋的香。乔奉天关了灶，转头看了看跟进厨房，倚着龙骨的郑斯琦。
“你路上教她说的？”
“想多了。”郑斯琦摆手，“稍微点拨了一点儿，我告诉她，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学会把你觉得好听的话告诉他，要真心实意，不要花言巧语，要让对方高兴。我家枣儿聪明，一点就通。”
乔奉天顶了下鼻尖，又在围裙上来回擦手：“你家枣儿真是个宝，说得我现在心还在跳。”
“真的假的。”郑斯琦佯装不信地皱眉，凑过来又忍不住笑，于是小声，“我跟你告白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心跳得不行啊？”
“我……”
郑斯琦倏然贴上他的额，乔奉天光洁的鼻尖就在眼前咫尺。
“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家里有你在等着，感觉特别幸福。堵车我都觉得没什么，越堵我就越迟见你，越迟见你我就越期待，以至于我在门口听到你开门的声音，我都在心悸。”
“枣儿说情话的天赋其实是祖传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但她还道行太浅。”
“你已经是江湖上的不朽传说了。”乔奉天笑着被他牵住手。
厨房窗外是利南流潋的灯火。城市最大的残酷，莫过于你作为个体，无论受了多大的痛苦灾难，于它而言都像一只蝼蚁淹了水，一片枯叶无言落了土。能从崩溃到绝望，再从绝望到满怀希望，你的世界天翻地覆，而它永远都幽深典穆，肃立高处，日复一日斑斓璀璨，车水马龙。
要渐渐学会理解它的人稠物穰，不近人情，和平等给予的稀声抚慰与包容。
利南附小下午上了体育课，小五子和郑彧都累——再精力充沛也是六七岁的孩子，九点多就困了倦了，疲乏欲睡了。郑斯琦安排小五子睡郑彧的房间，小五子愣是不干，脸也红，嘴也瓢，磕磕巴巴地就是不同意。再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也碍着面子，听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一说。
没辙想，只能和乔奉天一起挤书房。
小五子下午在操场上招了蚊子咬，胳膊上给叮了一溜排通红的包，挨个儿一数，俩胳膊正好各七个，能召唤两条神龙。
“不是穿外套了么？”乔奉天倒了点儿花露水搁手心，坐在沙发床上，一点点儿替小五子抹，“还被叮这么惨。”
“没穿。”脖子上还有两个包，小五子一直抬手挠，“给枣……郑彧穿了，不然就是她被咬。”
乔奉天听完点他脑门儿：“小小年纪，这么知道心疼人？”
小五子嘿嘿笑，更用力地去挠脖子。
“怪小叔么？”
乔奉天突然问。小五子抬头看他：“嗯？”
“怪小叔没跟你商量，就带你来郑叔叔家住么？”
小五子垂了垂眼睫，眼皮半耷的样子几乎和乔奉天一样。他思考了片刻，瞬间绽放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玩儿有趣、他却又难以理解的东西：“为什么要怪小叔呢？”
乔奉天把他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前扳，往他颈上的鼓包处摸了摸，点了两滴花露水儿：“不会拘束么，在别人家里。”
“嗯……别人家可能会吧。”小五子在他胸前点了点头，“但郑叔叔不一样啊，他对我很好，在他们家我觉得很舒服。还有冬瓜叔叔和李荔姐姐，他们对人也很好，我也觉得不拘束。”
“你管杜冬叫叔管李荔叫姐，差辈儿了吧？”乔奉天没忍住笑。
“……李荔姐不让我喊他阿姨，听了要揍我。”
“就那德行。”乔奉天掸了掸郑斯琦拿出来的羽绒枕头，展了展雪白的枕巾，让小五子躺下，替他扯了扯翻上肚皮的短T，“不会住很久的，会给你自己的房间，嗯？”
乔奉天仰视乔奉天，闭上眼皮点了点头：“嗯。”
轻手轻脚合上房门，乔奉天被身后的郑斯琦吓了一跳。
“睡了？”
“刚睡着，今天看着是累了，打蔫儿了都。”乔奉天看他短袖长裤，一身居家，“你要出门？”
郑斯琦喝了口水，拿了茶几上的房门钥匙：“嗯，去逛超市，我俩一起，走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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