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文给苏白芷的,是一份十分独特的香谱。相对于韩敛给她的《韩氏名香谱》,秦仲文所给的香谱更偏向于指导调香师,如何应用手头上最为普通的香草调配出高级香品的味道。
她略略翻了翻,里头的许多方子,她原本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一本却更加系统地将相关知识进行整理,尽管年代久远,那书看着也有破漏之处,可她却再也放不下来。
这书于她简直是雪中送炭般重要。
等她翻完这些书,方才想起来,似乎忘了问灵哲,是何时何地遇上秦仲文的,这么重要的一本书,她总不能平白拿了人家的。
姚氏打了帘子进来时,她还在熬夜看着书。她见姚氏踟躇着,似是有话要说,几次三番又吞了回去,便停了手边的事儿,柔声问道:“娘,怎么了?”
姚氏长叹了一口气道:“阿九,娘不想让你参加那什么御香坊的比试。”
“为什么?”苏白芷也不恼,挽着姚氏坐下。姚氏有她这么个女儿也不容易,一天到晚担惊受怕,还要事事要子女着想。苏明烨曾经告诉她,姚氏得知她入了天牢的那一刻,差点厥了过去。
想来,是真真吓到了姚氏了。
“阿九,你本就是女子,娘只希望你做个一般的姑娘,平平安安到老。眼见着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娘却帮不上你什么忙,如今,又怎么能让你再入险境。如今咱们吃穿够用,咱们又何必去争什么名,夺什么利?若是你及早退出这什么御香坊的比试,咱们踏踏实实地在京师过下去,也是美事一桩,不好吗?”
姚氏几乎抹着泪道:“前几日,娘一夜一夜地合不了眼,想着你小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什么事儿都躲在娘的背后。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家,反倒是你顶起来的,娘心里便不是滋味。若不是娘亲无用,又怎会把你逼到这个境地?若不是你得遇贵人,你这条命就去了。娘可怎么办?”
“娘……”苏白芷心里一酸,想着一步步走来虽是险,可是毕竟有姚氏护着,她才没了后顾之忧。如今的父母,哪个不希望自个儿的子女光耀门楣,可姚氏却是扎扎实实地站在她的角度去思量她的安危。
“娘也不是糊涂人。这御香坊的比试才开了局,便大半人出了事儿,接下来,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纰漏。阿九,咱们不要这个名头了,好生过咱们的日子吧。若是你去了,咱们苏家,要那御香坊的虚名又有何用?”
姚氏字字抹泪,苏白芷一时差点动摇。片刻后,方才想起同苏白禾的那个赌约。她费劲了心思,方才激苏白禾定下那样的约定,如何能功亏一篑?
“娘,这一次,咱们不比也得比,若是我此刻退出,那明日,我便得双手将瑞昌送上,灰溜溜的回到建州。我不甘心……”苏白芷一五一十地将二人的赌约说与姚氏听,姚氏只怔怔地愣了一会,长叹了口气,“你们这帮孩子啊……”
姚氏抚着苏白芷的头道:“如今你已十四,娘也想给你看看亲事。五殿下与你一同长大,韩公也极为喜欢你,娘想着,这或许也是门好亲事,可如今,他贵为五殿下,我们如何能攀得上。即便是你能嫁入皇家,可顶多也只是个妾侍……”
“娘,我晓得的。”苏白芷低声道,心里一阵难过,趴在姚氏的膝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韩敛说起,她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她不曾去问韩寿,为着她,他回到这个他并不愿意回来的地方,又失了自由身,值不值得。
这一朝天牢行,她看清了韩寿对她的心思,韩寿赔了自个儿的自由,又或许,韩寿原本就是潜水蛟龙,她不过是个契机让他正式出了场。
未来如何,她越发看不到路了……
“你自小便是个通透的人……”她隐约只听到姚氏这样说着,抬起头时,眼角却潮了。
“越是通透的人,什么事儿都压在自个儿的心里,伤的也都是自个儿……”姚氏呢喃道。
进入制香环节的人总共剩下四家,因为此次比试,第一轮便有六家折翼,更有苏白芷入了天牢,可谓高潮迭起,颇具看头。
民间的赌局越发大热。十里香风一直遥遥领先,而瑞昌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大兴盛同广达源,因为调香师同是年轻公子,在民间也颇获年轻女子的追捧。
乔至广轻轻摇着把玉骨扇,边走边对身边的苏白芷说道:“你瞧瞧这帮子不长眼的东西,小爷我好歹第一场没被干掉,留了下来,那也是有真本事的。结果你看看他们说的是什么,说我因为皮相,才会有这么多人赌我赢……我呸。”
那一厢,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然在那口沫横飞,将当日辨香大赛描述的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苏白芷暗笑不语,若是要以皮相取胜,那沈君山当仁不让,应夺冠。
正想着,她一抬头,正好看到沈君山携着沂源,站在说书先生的面前侧着耳朵倾听,脸上挂着微微的笑。
几人皆是从赵和德处出来。得知制香大赛需提前几日进行,这便意味着,苏白芷需要提早收拾些物什,明日便得入住绮梅园——这是圣上亲拨的,用于这次比试,显见着圣上对此次比试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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